1.由近及远的爱 6park.com
农耕时代，由于人口压力的存在和天然的资源匮乏，国家之间存在适者生存的竞争逻辑，相互侵略与屠杀是常态。在这个时期，一个国家不得不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甚至生命来换取社会整体的安全和最大利益。统治者往往将个人视为一种资源，用来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和统治权力，普通人可能会被征召入伍，成为战争中的炮灰；他们可能会被征用劳动，为国家的建设和战争努力奋斗；他们可能会被征收财产，为国家的税收和财政提供支持。这个时代，个人的自由意志被至于皇权的宏大叙事之下。 6park.com
工业革命以后，资源的丰富和生产力的发展使得照顾每个个体成为可能。国家之间通过签订条约、达成协议来共同合作解决全球性问题，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同时，竞争也更多地体现为市场和商业的竞争，个体在自由的市场环境中通过劳动和创新来实现自我价值。这是一个更加尊重个体的时代里。科学技术的进步带来了医疗、教育、社会福利等领域的革新，同时，法治和民主制度的发展也为个体的权利和自由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确保个体的健康、知识和福祉得到了更好的保障。 6park.com
《礼记 大道之行也》言：“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如果说农耕时代的皇权至上是高屋建瓴的大江大河，那么民主时代的治国理念则好比体恤入微的涓涓细流。有学者总结，欧洲中世纪后期的三项具体政策促进了个人主义的发展： 6park.com
一夫一妻制：在原有的四世同堂式的大家族模式下，家庭权力往往集中在家族的长者手中，个人利益往往要服从于家族利益。而一夫一妻制，逐渐瓦解了原本的血缘关系形成的家族模式，财产不再由家族共同所有或受家族控制。每个个体只对自己所在的小家庭负责。 6park.com
土地产权的确立：在中世纪后期，随着土地所有权的更替和土地经济的发展，个人的土地产权得到了更为明确和稳定的确立。封建领主逐渐允许农民个人拥有财产，并对其享有相应的产权。私有产权的确立，是契约形成的基础。 6park.com
商业精神的崛起：地中海沿岸形成了繁荣的商业城市，商人倾向于追求个人利益，积极参与贸易活动，追求财富和社会地位。他们的个人主义精神促进了经济的繁荣和城市的发展，为共和制度的形成创造了条件。 6park.com
2.地中海城邦 6park.com
近代中国的知识分子，如梁启超，胡适，钱穆等，往往言民主不离希腊，言共和必谈罗马。今天，我即不说希腊，也不谈罗马。因为这两个都太早，和当代的代议民主制度只能说是渊源颇深，却没有直接的继承关系。当代民主政治不得不谈到的两个来源，是意大利的海上共和国和英国的贵族政治。 6park.com
佛罗伦萨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中心之一，也是城市自治制度的典范。在12世纪，佛罗伦萨的市民开始逐渐摆脱外来统治者的影响，建立了独立的共和政体。城市居民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和权利，开始组织起来，形成了各种行会、公会和协会等组织。这些非政府组织通过制定规章制度、制定贸易规则等方式，对城市事务进行管理和控制。 6park.com
首先要说的是行会。行会是在市民反抗贵族统治的斗争中形成的，以同行业为基础，争取自身权利。最早出现的是富有的或有地位的大行会，如呢绒制造商行会、钱币兑换商行会、法官和公证人行会。到13世纪，佛罗伦萨共有21个行会，其中7个大行会、14个小行会。行会，形成了早期的行业自治。只有行会成员才有资格参政，政府官职按比例在大、小行会中划分。 6park.com
其次是社区。佛罗伦萨有4个城区、16个行政区和为数更多的教会堂区。由于行会成员大多居住分散，为了便于训练和迅速投入战斗，于是改由以居民区为单位，这是佛罗伦萨行政区的肇始。社区，形成了早期的地方自治，行政区成为政府的基层组织。执政团和立法会议的选举从这里开始，税收也以行政区为单位统一征收。 6park.com
佛罗伦萨共和国在中世纪的地中海并非特例。类似的组织结构还出现在威尼斯共和国、锡耶纳共和国等地中海城邦中。这些城邦位于意大利的海岸线上，远离神圣罗马帝国的主要政治中心，因此它们不受神圣罗马帝国的直接统治或干预。这为海上共和国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创造了条件。 6park.com
3.荷兰的议会 6park.com
1530年，随着查理五世的入侵，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戛然而止，然而，自治的种子已经扎根，继承这一传统的，是新兴的海上强过荷兰。荷兰是最早开始议会制度的国家之一。在1581年，荷兰北部省份宣布脱离西班牙，建立了荷兰共和国。 6park.com
荷兰议会由上议院和下议院组成。荷兰议会的上议院由150名议员组成。这些议员由荷兰各省的成员组成，每个省根据其人口规模在上议院中有不同数量的议席。议员由各省的省议会选举产生。下议院同样由150名议员组成。这些议员由荷兰公民直接选举产生，下议院中不同的党派，代表不同的阶层和职业。比如，代表农民的政党CDA，代表工人的SP，代表资产阶层的VVD，代表知识分子的D66等。 6park.com
上议院代表的是地方自治，下议院代表的是行业自治。每个议员都对自己所在的选区或职业群体负责，为自己所代表的选民在国会中争取权力。比如最近发生的乌克兰难民问题，就是上议院会议的主要话题。每个议员都希望为自己的省市争取到最优越的条件，同时又联合起来向政府寻求更多的补贴。而在下议院，大家争论的是不同职业间的平衡。企业主希望政府给予更多的优惠政策，而工人则需要更好的工资待遇。不同党派的代表在下议院中谈判，各自表达诉求，并寻求妥协。 6park.com
如果一个职业在国会中没有代表呢？不用担心，荷兰还存在很多非政府组织（NGO），比如工会或商会。荷兰有数千个NGO组织，它们是与政府，私营公司并列的第三极。NGO和议会，媒体一起，共同完成监督政府的作用。很多人对工会的理解，还停留在组织工人罢工的层面。其实在荷兰，工会不仅对抗私营公司，还制衡政府。工会的权力是很大的，它们可以直接起诉政府，也可以组建自己的媒体，如报刊和电视台。 6park.com
以前不久的病毒防疫为例，荷兰政府在2020年曾经出台了一些限制措施，其中包括一条晚上9点以后禁止社交的法令。很快，一个名为Viruswaarheid（病毒真相）的非政府组织起诉了荷兰政府，法院经过审理，认为政府的法令侵犯了公民的自由出入权，于是荷兰政府不得不取消了这条法令。政府被NGO起诉，法院驳回政府法令，这在荷兰并非罕见。在类似的案件中，NGO，媒体和法院各司其职。首先，人们可以自由结社，创建自己的非政府组织。第二，媒体跟踪报道，引起全民的关注。第三，司法可以独立运作，脱离政府控制。三者缺一不可。 6park.com
4.民主与宪政 6park.com
接下来，我们从历史角度谈论当代民主政治的另一支柱。所谓民主，就是主权在民。民主解决的，是法律的合法性来源问题。一个现代国家，法律是需要经过全国人民授权的。国民通过选举产生民意代表，形成立法机构，民主国家的立法过程，是全体国民参与的法律授权过程。民主只能解决了法律的合法性来源，却无法保证权力受监督，受制约，也无法保证法律执行中的公开公正。君主做得不好就成为暴君，民主做的不好就成为暴民。暴君和暴民都是灾难，没有谁是天生正义的。历史上，多数人暴政带来的伤害并不比暴君少。 6park.com
因此，在现代社会，民主必须依靠宪政的加持才能起作用。宪政体制的设计，则是既限制暴君，又限制暴民。所谓宪政，是和专政相对应的概念。宪政讲的，不是谁说了算的问题，而是权力要受监督，受到制约。如果皇帝的权力不受制约，胡作非为，就叫暴君专政。如果老百姓的权力不受制约，胡作非为，就叫暴民专政。宪政，就是要通过制定一系列的游戏规则，把所有人的权利关进笼子里，加以约束。如果说民主的本质在于自治，宪政的本质就是限权。 6park.com
皇帝龙颜大怒：“把这个乱臣贼子推出去砍了！”这个肯定不是宪政，因为没有独立的司法调查与取证，是非公正全凭皇帝的喜好。 6park.com
皇帝龙颜大怒：“把这个乱臣贼子交由刑部议罪！”这个就向宪政靠近了一点，但是也还不是宪政，因为起诉权还在皇帝手里。即使不论皇权时代司法是否独立，大臣是否应该被起诉，本身就需要经过取证过程。 6park.com
以美国为例，总统没有权力起诉大臣的。总统虽然拥有任免权，可以免去大臣的职务，但不能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起诉大臣的权力在司法部。虽然司法部的名称中包含“司法”一词，但它的主要职责是执行联邦法律、起诉违反联邦法律的个人和组织。因此，司法部是行政机构。在决定是否对某位官员提起诉讼时，司法部通常会独立进行调查和决策，并根据证据和法律程序进行决定，必要时向联邦法院提起诉讼。 6park.com
5.英国的宪政体制 6park.com
说到宪政的历史，不能不提英国的大宪章。类似于明清的专制王朝肯定不利于宪政的产生，但是类似春秋战国的分裂模式也产生不了宪政。宪政产生的条件，既不是封建，也不是强大的中央集权，而是一种介于分裂和统一之间的状态。拿中世纪的英国来说。王权与贵族的力量相近。具体的说： 6park.com
其一，国王的领土占全国土地的一半左右，而贵族则大致分配另一半。这使得英国保持了不大不小的王权，能够与贵族相互制衡。 6park.com
其二，贵族的领地分散且不相邻，穿插在国王的领土之间。各个封地无法越过国王的领土来兼并其他地区。这导致最大的社会矛盾不是封地之间的矛盾，而是封地与国王之间的矛盾。。 6park.com
其三，英国本土没有受到战争威胁，无需集中力量保家卫国。 6park.com
正是由于上述三个条件，贵族与国王之间的权力分配长期处于拉锯之中，最终导致了大宪章的产生。 6park.com
在中国古代历史中，与大宪章时期的英国最为相近的时期是东晋。大宪章的产生，中国人可以想象成“王，谢，郗、庾、桓”等几个大家族，与司马皇帝之间签署的一份权力分配协定。当然，我所谓的“相似"也只是拿中国历史纵向比较而言，东晋与英国还是有很大不同。东晋有来自北方的威胁以及来自荆州的威胁，这使得东晋面临的主要矛盾，始终是北方入侵和荆州叛乱，而不是几个大家族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另外，英国民主制度的产生也是一系列巧合的结果，有些像基因突变，如果没有后来的一系列发展，大宪章恐怕也就淹没在历史之中了。 6park.com
在英国贵族与王权博弈的最初几百年中，贵族处于劣势地位。因此，大宪章签订后的大部分时间，实际上是一纸空文。当一个国家面临战争的时候，就需要集中权力抵抗入侵。这时候最容易加强中央集权。英法百年战争同时加强了英国和法国的王权，只不过因为战争发生的诺曼底，所以对法国的影响更大，对英国则相对较小。法国从14世纪到路易十四也可以看到王权逐渐加强的脉络。而在英国，原本处于劣势的贵族则是越来越无力。都铎王朝时期的英国是王权最强大的时期。 6park.com
如果没有新大陆的发现，英国可能也会走向类似法国的王权加强的道路。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新大陆的发现，使得英格兰产生了大片的“海外领土”和“新兴贵族”。这使得王权与贵族的权力平衡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贵族的力量随着新兴资产阶级的壮大而迅速增加，从而促成了后来的权力法案。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权利法案之后，英国的贵族请回了旅居荷兰的玛丽二世做女王，荷兰国王威廉三世也顺道成为了英格兰的国王。威廉三世将荷兰成熟的商业技术引进英国，成立了英格兰银行，并且统一了英格兰新的货币。这些措施，使英国的商业得到飞跃性的进步。之后英国就迅速超越了荷兰和法国，成了近代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6park.com
威廉三世去世后，王位由玛丽二世的妹妹安妮继承。1714年安妮女王去世，英国王位传到了斯图亚特家族的远亲，德意志汉诺威选帝侯乔治一世；乔治一世不懂英语又不了解英国国情，又怕在内阁会议上出丑，便打破惯例，不再出席和主持内阁会议。内阁进一步从向国王负责转到向议会负责。英国近代内阁制由此逐渐形成。乔治王时期，英格兰的选民人数占总人口的比例约为4.3%。经过1832年，1867年和1884年三次改革法令，选民人数达到了450万人，几乎覆盖了全体成年男性。30岁以上的妇女在1918年的法案中获得选举权，1928年又将妇女选举权的年龄限制降低为21岁。成年公民普选权终于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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