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翻找记忆里的碎片 很多东西随着时间变得零碎....不复当年....
这让我几晚都睡不好
想到这里 我恨不得分裂出另外一个自己 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洋 你真行～～～
我甚至会梦见我的爷爷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晚饭时间 帮我找寻碎片...
一个激灵的醒了 
我爷爷他们当时就像是悟空 真的难逃老毛子设局的一掌之中.....

～～～～～～～～～～～～～～～～～～～～～～～～～～～～～～～～-- by وين الترجمه 苏娅搔搔洋


 ps：.......... 这是大连的旅顺口 远处是白玉山 上面的塔状是日本鬼子修的子弹型的万忠墓 

曾经几次试问我爷爷和泰尔诺娃的私人关系 
我爷爷都是把我骂一顿 但骂得底气不是很足 躲躲闪闪 让我幼小而多情的心灵颇为猜忌


我爷爷他们送去的礼物很多 几乎把自己的家底全用上了
达瓦里希 泰尔诺娃 曾经回送给我爷爷一把蒙古短刀
乌黑的刀柄上有绿松石和猫眼石 
我爷爷说那猫眼石晚上会发光 有点像夜光表的那种样子....
可惜 文革前 他托人把刀送回了内蒙老家 交给了喇嘛庙辟邪
我爷爷还说 刚收到那把刀的一刻 他心里挺难过 他说蒙古人刀不离身的 所以刀的主人一定是被杀了 
他有问过泰尔诺娃 说她在驻蒙古部队呆过 是她在那边买来的
鬼才信她的话.....这也是个迷...

当年从瓦房店拉回来的设备都是报废的机器 需要很大的精力去修理 镁矿的老师傅们说 毛子把之前的铜线电机都拿走了
就剩下几个破壳子 开动不起来 还得去找他们要电机
谈何容易啊.....
那批皮靴子还不错 擦擦油 送给了地方部队 刺刀不多 也没多大用处 县委都给了民兵训练了
剩下一大批轮胎 部队不要 地方也不要 说是日本的轮胎不好用 部队现在都是蒋军美国车 
后来被营口港给拉走了挂在了船上防撞

再去找泰尔诺娃要洋捞儿 可老毛子除了收礼物 就啥也不给了
我爷爷有点着急 狠着心把烧鸡老酒都送去了 终于要回了那几个电机 
这下立了功 地委开会通报嘉奖 我爷爷一下子就名声在外了


ps：这是被苏联人拆毁后的工厂....


我现在联想起来 觉得苏联人心计很重 我几次怀疑这个达瓦里希是个不错的间谍 .....
他们故意的欲送还羞 明明自己不要的东西还捂着 逼着中国人送礼物拉关系说好话 拿到好处了 再救世主一样的施舍一点
可这些设备本来就是东北工厂里面的啊 
这叫大拇指卷煎饼 -- 自己吃自己

而我爷爷是一个少数民族干部 这一点苏联人看得很清楚 
少数民族干部提拔的快 拉拢起来有前途 就故意只卖给我爷爷面子 培养亲苏势力
可怜那时的中共地方上的土鳖党员都很单纯 全被蒙在鼓里....
六十年代初 历经运动 我爷爷几次被党组严密审查 就是说他里通外国 送苏联人烟酒糖茶 出卖国家
多亏前满洲国小那个教员 他是主任 死保了我爷爷 把他赶去当工厂车间主任 留得命在...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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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烈烈的建国很快就开始了 1949年 是东北特别的一年 部队开赴关内大获全胜 长江以北半壁江山全在掌握
东北荡匪患 公安部队相继建立 作为军工基地开始初步建设生产子弹 炮弹 
我爷爷有了第二个孩子 家里情况始终是艰苦的 他也顾不上许多
我奶奶回忆说 那时候家里就是会议室 天天晚上开大尾巴会 听各种工作汇报 然后各党员乱吹表决心 
她还得帮烧水给大家喝 把她困的啊 常半夜靠在西屋墙上就睡着了

那年月沿着南满铁路 共产党派了很多文化干部来支援 一时间牛人云集 包括陈云 高岗 这些历史名人 真是能人辈出 雄杰不断 
这倒使得我爷爷这样子的没文化的人 没了多少发挥的余地
说到进步 他那时候终于能念下来一页报纸了 但是需要半天的时间....
他有个笔记本 是记录重要事件的 党委领导来检查工作 翻开一看.....一个字也不认识
我爷爷基本靠画画混的....
领导都说他画的文件 保密级别特别高....
因为是小领导 他的签名倒是写的挺顺 其他的字 看着简直人神共愤....

能人来得多 事情也复杂 隔三差五冷不丁就来了小运动 内查特务 之类的 防止破坏生产
我爷爷很不喜欢 曾经私下里抱怨：那谁谁 个鸡巴王八羔子 经他么扯鳖犊子....
为这事 几个上级领导还找我爷爷谈话 端正他思想 要知道工作严肃性 要注意党的形象
我怀疑 后来他被整 就和那时候的轻狂有关系

本来经济建设很重要 可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刚打过长江去没多久 朝鲜就打起来了....
有一天 地委通知开会 集中去营口 乌拉拉去了几百人 
结果一到会场 特别严肃 上面下发重要文件 要求各地组织做好打大仗的准备 要进行生产和征兵动员
话里话外的意思 怕是要从干部里选一批人 支援部队去安东 也就是今天的丹东
去那边的干部 每人每家一次补200斤高粱米 ...

会场里静悄悄的 都低着头很紧张 谁也不敢吱声
谁要是一咳嗽 或者一抬头 马上就有军代表走过来：同志 看你就有觉悟 站起来说几句吧....
尼姥姥个腿....！
谁要说话了！
可是.....那时候 让你站起来表态 基本就是让你去了.....你还不敢说屁话....

我爷爷心里惦记着家里 200斤高粱米够吃几天啊 万一死那边了 老婆得改嫁 孩子跟别人姓.....
于是 他认真的玩起了“我是一个木头人 绝不说话绝不动”..... 实在不行低头数大腿上的毛 熬到了散会....
领到一个新任务：征兵！
我爷爷想 我一个管后勤的征兵？
对 是任务！在自己的工作单位找十个人报上去！是政治任务！完不成 就很麻烦....

回来的路上 我爷爷骑着一辆破自行车 心思重啊 要10个手下....选谁能去啊.....
一不留神翻沟里了 黑灯瞎火的 把枪也摔丢了 还没手电...
摸啊 摸啊 那是一把上级特发的王八盒子 宝贝啊
等找到了 一摸自己脸上的血 好大一片
他就觉得很不吉祥 
怕是要出大事....



我爷爷为人比较简单粗暴 见到上级也是直抒胸臆
他没有汉人知识分子的那些儒雅婉转 心思缜密 有的是蒙古文盲特有义气和忠诚
自从他跟了老宋的那天起 他说 他得对得起老宋的死....

东北是个很特别的地域 从满清龙兴之地到破鼓万人槌的乱世
历史有时候一人分饰两角 就像夫妻 一转眼 就反目成仇了 爱也是你 恨也是你 你就在这两者间无限的被演绎 被活着 被折磨

我爷爷是个蒙古鞑子 其实在我看来他已经汉化不得了啦
除了偶尔喝多了 给我唱几句我也听不大懂的歌 没觉得他有多草原风
可他就是很倒霉
在东北小县城蹬三轮车 虎了吧唧的被本地人挤兑谩骂看不起 连给大户放羊的资格都没有
我奶奶能跟他 也是因为我舅爷爷有私心 把妹妹早嫁出去省点口粮
这些插曲都阻挡不了我爷爷的憧憬
因为党员老宋当初给他讲述的中国太诱惑了 天堂一样的未来.....

等他历经生死 站在老宋的位置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老宋一样 告诉下一个老盼向前向前 有那么那么精彩


我爷爷骑的自行车是公家的 摔坏了是要赔钱的....这让他很闹心 工资只勉强够全家吃饭的 .....
他脸上的伤口不浅 我奶奶用了一大堆香灰才帮他止住血 
说起香灰 在那个年代简直是神药....拉肚子也吃得好！
我奶奶说 早年 家院子里种着几颗大烟葫芦 （就是罂粟） 老百姓有个牙疼头疼的 哪有去医院啊 都是用那玩艺的
捣碎一点烤熟的烟膏 揉在香灰里 存着治外伤

我后来念书的时候按科学指导研究过这药理 觉得我奶奶的偏方属于扯淡....但是有麻醉幻觉作用

所以我爷爷的伤口很快就不疼了
主要是还有更闹心的事情呗：怎么选人去安东 选谁谁不恨你啊！
拖家带口的不能选 那年轻的后生谁家肯放！
我爷爷那年也才二十几岁 善良的他 愁的满脸胡茬子 .....（也是家里没有刮胡刀啥的）

那时候他和我奶奶住在车站对面的工字房里 是日本人留下的铁路职工宿舍 在当时是好房子了 
县委就把他们仓库管理人员全部家属安置在那里 开会和工作在一起 都特别方便 
大家一起抽烟研究啊 从天黑到天亮 再抽烟 继续研究.....
抽来抽去 把我奶奶存的烟叶都抽没了 就稀溜溜的喝开水 完了出去撒尿躲清静
群众里就两个人想入党 积极表现 热血澎湃 剩下的非党员一个个都是木头人...

我爷爷又召开了党小组会议 与会的有六个人 
形式严峻啊 党员同志举手表决：党员全去 加上之前的俩群众 才八个....
可党员全去了的话 仓库管理这一大摊子谁负责 没了党组 那还说个屁共产党领导了.....
简直无解
组织群众抓阄吧！给上级知道了 这简直是消极革命的行为 是要严厉处分的！
后来
我爷爷作了个拍脑门的决定 向地委直接表态：辞去仓库总负责人职务 以老党员的身份要求组织考虑他去安东 因为他年轻 还可以战斗在最前线..... 

事实证明 就在我爷爷焦头烂额的时候 头上肯定有云彩下雨
地委又下达通知 改为地方集中征兵 各单位不必硬性派员 .....
我爷爷高兴坏了 以为自己的虎气感动了领导....
殊不知这件事 给他在文革里埋下了一个特别特别倒霉的伏笔：说他临阵脱逃 消极革命路线  
也就是说 他摔伤那一刻的不良预感 已经开始应验了....

接着就是街道开始动员 一家出一个男丁去参加选拔 .......傻子也明白：这不是一回事情么！
辽南人民其实生活水平在东北算最好的 街道办事的那帮孙子的觉悟 可没有我爷爷他们这种真的党员高 他们为了配合军代表完成任务 组织了茶话会 
有瓜子 有茶水 有热炕头
大家围坐在炕上 喝着茶水磕着瓜子 气氛挺哏儿 谁想撒尿或者屁股有点热站起来活动活动 立刻军代表和街道的就夸赞有觉悟 让大家鼓掌 
被表扬的尴尬的半死 却不好说什么 只好硬着头皮认账了
就这样争议性的损招不少 算是完成了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 大部分东北人是非常积极的参加抗美援朝的 随着东北人民觉悟的提高 尤其是中后期应征的队伍 仅我辽宁就有13374位汉子血洒在棒子国三千里江山 
重伤者无算....为祖国东北打出了一个几十年的和平环境 
我蒙古族也有上千个猛人格勒长眠那边的白山黑水 
深夜想到此 我都热泪盈眶ing

这里面不得不说：一些家庭成分不好的人 觉得当兵为国出力也是摆脱政治尴尬的办法 那些志愿的兵 大部分不是直接上前线的
很多人都在部队的后勤 运输啊 修桥啊表现的很英勇 伤亡并不很大 大部分也都还平安回来了
我家乡有一个伤残的 是躲避轰炸的时候被一发炮弹直接砸中了腿 炮弹没炸 活着回来了 
给了一个伤残军功 
我见过那人 老实巴交的老头 话也不多 住着双拐 瘦得很....我爷爷说他连美国人啥样都没见到 就没了腿
我还笑话过他的经历
不过今天我很惭愧 为自己曾经的的无知



到抗美援朝后期的时候 东北生产环境和政治环境已经达到了新高度
我爷爷被借调去协调铁路和地方运输 往北面的鞍钢运送镁砂 还要处理支前物资东运 
高岗那时候开始在东北大展拳脚完毕 奉调进京
于是 他很快就出事了 东北人民政府也开始清算高岗余孽.....

以上这小段是我看历史书总结的
可在当时
我爷爷这样的小干部 却浑然不觉 就像一片枯叶 傻乎乎的飘在惊涛骇浪之前的辽南小县城里......
他最先遇到的审查 就是当年和苏联人交往的问题 因为传说高岗被人喊了万岁 还和苏联人关系很密切
我爷爷很迷糊
觉得这和自己一个芝麻豆小干部 有芝麻关系么？！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