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6park.com
“他姓韩的，手里究竟握着谁的尚方宝剑？”张文清忿忿地对谢富治说：“我看到他不满足于挥桨划船，而是想把舵，控制土改的大方向。在政协会上，很多民主人士都给我们提了意见。” 6park.com
“工商界的人士呢？尤其是那个朱秉仁。”谢富治若有所思。 6park.com
“杨家旺表现最积极，坚决拥护党的政策。朱秉仁倒没说话。” 6park.com
正好袁慧抱着一堆文件进来，见此情景，马上要走。谢富治叫住她说：“等等，小袁同志。”转头先对张文清说：“文清同志，要沉住气，很多事情都要看看再说。” 6park.com
“好吧，我先走了。”张文清说：“反正，情况我是反映了，怎么做决定是你们当领导的事儿。” 6park.com
谢富治等张文清离开后，不急不慢地转过头：“小袁同志，来多长时间了？工作还习惯吗？” 6park.com
袁慧冷不丁听谢富治问了这么个问题，显得有些慌乱：“快一年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后来在大家的帮助下，工作就顺手多了。” 6park.com
“你目前主要做的是…？” 6park.com
“负责秘书处和宣传部的沟通、联络。就是两头跑，送文件。” 6park.com
“宣传部那边的同志，都熟悉了吗？” 6park.com
“熟悉，像陈干事，马处长，郭副部长，哦，还有黎部长。” 6park.com
“你觉得，黎明这个同志，怎么样？” 6park.com
“哟，谢书记，我一个小干事，怎么好去评论大首长？”袁慧咯咯笑起来。 6park.com
谢富治略感失态，淡淡笑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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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6park.com
事后，袁慧找到好朋友，在重庆市委工作的张雪芬，说起此事。张雪芬脱口而出：“莫不是黎部长还是单身？” 6park.com
袁慧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 6park.com
“小袁，你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妹妹。”张雪芬关切地盯着袁慧。 6park.com
“人不是在找你商量嘛，我的雪芬--老大姐。”袁慧半嗔半带撒娇。其实，雪芬比袁慧还大不了一岁。 6park.com
“还记得去年我们从分校回重庆的路上吗？黎部长双枪击毙白兰花。你们那个区党委，好多都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 6park.com
袁慧玩弄着手绢：“那我更得躲他远远的。” 6park.com
“哎呀，我的好妹妹，”张雪芬急急地说：“这个事儿千万不能死心眼儿。不说别的，想想董大姐遭遇吧。不知道那个跑了大半年，也不给你写封信的混小子，有什么好？” 6park.com
“我知道。你是找上了他的老战友，当然要替他说话。”袁慧慢腾腾地说。 6park.com
“哎呀，你个小圆嘴快变刀子嘴，快赶上林黛玉了。”张雪芬脸涨得通红，用指头戳着袁慧得脑袋说：“再胡说八道，以后不许到我这儿来。”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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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6park.com
回重庆的第二天，黎明先去找了白丁，让他帮忙安置樊向贵。白丁想了下，同意把他放在不起眼的县文化馆当个图书管理员。 6park.com
“你给这位老同学交代清楚，不要到处宣传他和你的关系。”白丁认真地说。 6park.com
“这个自然，我会给他打招呼。”黎明答应道。 6park.com
白丁突然问：“黎明，给透透风。区党委是不是出了问题？” 6park.com
“什么意思？我才回来两天。”黎明不以为然。 6park.com
“上边要我们宣传的，特别是关于土改的口号，好像调子不一样呀。” 6park.com
“怎么个不一样法？” 6park.com
“今天要‘一切依靠农会’、‘放手发动群众’；明天又‘严格掌握政策’、‘禁止肉刑，吊打地主富农’。” 6park.com
“哦--，”黎明托着下巴，沉吟道。 6park.com
“机关里也是议论纷纷，都说谢书记立场不坚定，限制了贫雇农的手脚，对地主富农犯了温情主义错误，很快要从川东调走。” 6park.com
“谁这么说？韩枫？”黎明并不吃惊。 6park.com
“不知道，但肯定和这位老上级，你的革命领路人有关。”白丁奸诈地：“大红人，这回要看你‘红’到那边了？” 6park.com
“我在巫山听赵志一说起过，还以为他小题大做，故弄玄虚呢。” 6park.com
“姓黎的，你这次回来，真是放屁踢响瓜—赶对点了。” 6park.com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据我所知，两位书记都是正派人。”黎明感觉眼前有个大漩涡。 6park.com
“正派？”白丁哈哈乐了：“正派人也会勾心斗角呢。”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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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6park.com
接着，黎明去了区党委。魏文中在院子门口看见他，老远就打招呼：“黎明同志，你要的几个干部手续都办妥了。” 6park.com
“到底是老战友呀，办这么快。”黎明高兴地说。 6park.com
“在武昌过得怎么样？吃得好吗？”魏文中笑眯眯地问。 6park.com
“和重庆差不多，也是成天吃辣椒。不过，吃鱼吃得真过瘾。”黎明答。 6park.com
“个人问题解决没有? 有门路了吗？” 6park.com
“八字还没一撇。” 6park.com
“哎，这个事可再拖不得了。”魏文中停下脚步，正儿八经地说：“区党委老字号的，没剩几个了，不能拖成老大难。” 6park.com
“争取吧。”黎明有些无可奈何。 6park.com
“呃，”魏文中跟上来，埋下头：“区里下发的土改文件都看过了吗？” 6park.com
“正在了解情况。” 6park.com
“要把握好区党委的精神，不容易呀。”魏文中抬头瞟了一眼黎明。 6park.com
“区党委内部有意见分歧？”黎明站住，盯着魏文中问。 6park.com
魏文中眼神有些慌乱：“黎明同志，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 6park.com
“还叫风言风语？区党委都快闹翻天了。老魏，我们一起这么多年，就不能说个痛快话？”黎明声音不高，但顶人。 6park.com
“哎，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说的叫个什么话？”魏文中笑呵呵，用手指指点黎明：“我就是作为老战友，
提醒你一下。党的组织原则，一切问题要以区党委的决议为准，个人说话都不算数。你先研究研究区党委下发的各种文件，特别是有关土改政策的，从字里行间去吃透区党委的精神。千万不要上错车，走错路哟。” 6park.com
黎明眨眨眼，没再说话。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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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6park.com
张文清拿着几封信，急匆匆地走在二楼过道上，差点和黎明撞个满怀。 6park.com
“黎明，你回来了？来来来，我给你通通气。”他把黎明拖到小会议室，关上门，“嗵嗵”就放炮：“你看看，韩枫同志搞的啥名堂？到成都去开了个会，回到川东就四处放火。谁不知道，合水是谢政委的点，他都要去踩一脚。” 6park.com
“是不是他在西南局听到了什么新精神？” 6park.com
“屁的个新精神。在成都我一直和他呆一块儿。大会小会，邓政委都没有批判川东的做法，不知他姓韩的中了什么邪。” 6park.com
“我听说川西，川南都搞得很左。” 6park.com
“主要是清匪反霸，还有农村强制征粮，邓政委可是狠批了他们的一些做法。至于眼下的土改，他就是附带提了几句。” 6park.com
“邓政委对川东的工作说了些什么？” 6park.com
“记不太清了。”张文清想了想说：“他提到的，主要还是川西的工作，川南也说到些，其中有表扬，也有批评。这不奇怪，邓政委人在川西，当然更了解那边的工作。可是他姓韩的，非要拿起鸡毛当令箭，把这个当成西南局对川东的态度了。中央文件都摆在那里，他韩枫就没认真研究研究吗？” 6park.com
“川西的区党委头头李井泉，这个人怎么样？” 6park.com
“有一些反映，说他爱整人。刘司令员还当面剋过他呢。” 6park.com
“刘司令员已经调往南京，可李井泉还很红。” 6park.com
“对，”张文清楞了一下，摇摇头说：“哦，不。黎明，你太敏感，太敏感了。” 6park.com
黎明挠了挠头。 6park.com
“你觉得，”张文清压低了嗓音：“韩书记的做法，算不算，嗯，勾心斗角？” 6park.com
“不清楚。但白丁说过同样的话。”黎明扑哧一笑，停下正挠着头的手指。 6park.com
“这狗日的，‘虽假荣于江皋，乃缨情于好爵。’”张文清骂道。 6park.com
“人家是正牌燕京大学学生。” 6park.com
“我跟你挑明了，回头区党委搞人人表态，你狗日的不准耍滑头。”张文清正色地说。 6park.com
“是谢政委让你找我要态度的吗？” 6park.com
“狗屁。跟着大首长鹦鹉学舌，算哪门子共产党员？”张文清不屑地说：“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来不得半点含糊。” 6park.com
黎明噎了一下，慢腾腾地说：“那，农村中盘根错节的封建势力怎么办？去年初，我回了趟家乡，见到族里的叔公，大伯，真恨不得枪毙他们几个。” 6park.com
张文清拉着黎明坐到沙发上，小声贴着他耳边说：“看你说得轻巧，死一个两个没关系，死一大批人怎么办？大别山时期你在部队，感受没那么强烈。我在地方工作了一段，知道开口子的厉害。只要权力下放，下面简直就是胡整，就是想刹车都抓不住把呀。”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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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6park.com
黎明找谢富治汇报在武汉的工作，谢富治端坐在办公桌后，拍着手里的一大堆文件说：“有什么要紧的？我明天下乡，这些都还来不及处理，你先和梦迟同志谈吧。” 6park.com
“还有一个问题。我刚回来，不太了解区党委对当前土改的宣传口径…，”黎明想探探谢富治的底。 6park.com
谢富治盯着黎明半晌，端起茶杯抿了抿，放下，再笑笑。 6park.com
黎明很知趣，马上收拾文件准备离开。不想谢富治忽然说：“既然说到土改，你不妨接触一下重庆的工商界人士，了解了解他们的想法。你和他们打过交道，方式嘛，可以随便些。这些个生意人，个个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千万注意不要叫他们的外表蒙蔽了。” 6park.com
“这个好办，我会尽快安排。”黎明答得干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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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6park.com
吴梦迟听黎明说了几句就打断：“武汉的事儿不急，先放一放，你赶紧把土改的宣传工作抓起来。现在基层普遍反映不清楚区党委的土改政策，我们有些被动呀。”他端着茶杯来回踱步，不住地揭开盖子，吹气，却似乎没有啜上一口。 6park.com
黎明端坐在书记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望着晃悠的吴梦迟，感觉有些古怪。他合上文件夹，转动笔杆说：“下面不清楚上面的方针政策，究竟是宣传工作没做好还是区党委本身存在意见分歧？” 6park.com
“不要那么说，不要那么说，”吴梦迟略显烦躁地摆摆手：“影响团结。区党委的土改方针非常明确，只不过在具体执行上有些不同意见。完全是党内的正常争论嘛。” 6park.com
“吴书记，这一个主张‘放’；一个主张‘卡’，两泡尿不往一个壶里尿哟。” 6park.com
“你不了解情况，你不了解情况，不要瞎琢磨。区党委总的来说是团结的，很团结。”吴梦迟来回走得更快了。 6park.com
“吴书记，你也刚从成都回来，能不能给我们透透风？西南局对川东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6park.com
“什么态度？”吴梦迟似乎有些愕然，片刻才笑起来：“我能知道西南局的态度？胡扯蛋。黎明同志，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不要成天去琢磨上级首长怎么想。” 6park.com
“不是我瞎琢磨，而是你们大首长的意见如果有分歧，我们下面的工作没法做。” 6park.com
“在没有接到上级的明确指示以前，宣传还是先按照区党委过去的口径搞。”吴梦迟字斟句酌，说得很慢。接着，他停下脚步，犹豫又犹豫：“宣传工作不能搞投机，提倡些个人主义，逞英雄、出风头的东西。” 6park.com
“‘上级的明确指示以前？’”黎明本想算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这么说，上级是有一些不明确的指示，对不对？” 6park.com
“胡闹，你还要怎么明确？我再给你说一遍：不要去瞎猜哪个上级说了什么话，哪个上级表了什么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饭菜都摆桌上了，要一口一口地喂吗？”吴梦迟轻轻敲击茶盅盖，极不耐烦地摇摇头。 6park.com
“饭不用一口一口地喂，只怕菜是生韭黄拌倭瓜，怎么都不对味儿。”黎明也不舒服。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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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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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mingxiaot于2021_04_02 12:19:04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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