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识伟那年，我刚搬到哥本哈根。 6park.com
当时我留着一头半尺长脏兮兮的头发，一双几乎超过膝盖的黑色长皮靴。 在端详我半天之后，伟缓缓伸出右手。 伸到一半的时候，那只手突然来了个九十度转弯，直奔后脑勺。 6park.com
「听说，朋克不是都化妆么？眼睛旁边画深灰色的那种。叫什么来着？对，烟熏妆。」伟挠着后脑勺，露出善意的笑。 6park.com
「啊？什么是朋克？」我右手遮住直射过来的阳光，眯着眼问。 6park.com
「就也像你这样的，搞音乐的。」伟半开玩笑地说。 6park.com
「喔。呵呵。」在我的观念里，真正玩艺术的人，都得是破衣烂衫，醉卧街头，一生穷困潦倒，尝尽人间百态，才能演绎出不朽的作品。 可面前的伟，看上去就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和他聊艺术，谈理想，似乎没那个必要。 于是「呵呵」一声了事。 6park.com
听人说，聊天止于「呵呵」，还真不假。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俩都一言不发，呆呆地坐在那里。 6park.com
这事要放在现在，并不出奇。 经常在街头巷尾看到两个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年轻人，低头各自摆弄着面前的手机，自始自终不见有什么交流。 6park.com
但在那时，手机别说是智能，屏幕刚刚换成彩色而已。 苹果品牌，Ipod是最潮流的，好多人都在厂家出品时刻意订制刻有自己名字的专属机。 6park.com
同坐在一桌，手边没半个玩物，一直不说话，时间越久就越尴尬。 在沈默了大约五分钟后，伟打破僵局。 6park.com
「你要打工么？」 6park.com
「啊？」被他突然那么问，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6park.com
其实，我需要赚钱养自己。 可每天下午在街头「要饭」，能混个温饱，维持现状也不错。 6park.com
「我是说，你要不要去工作？」伟的眼中有些错愕，像是在怀疑我听不懂他讲的话。 明明就是中文嘛。 6park.com
来哥本哈根之前，一个朋友交代说，到那里以后，一定多接触中国人，因为大城市里的中国人各个神通广大，保不齐能介绍个正经乐团给我。 6park.com
「嗯，」虽然朋友的话记在心里，可我还是略显犹豫，低声地说「我是想找工作。」  6park.com
「不用不好意思！来哥哈的人，都想找工作。」伟的表情终于不再僵硬，「我们餐馆现在正好缺人，你要是同意，明天就能去上班。」  6park.com
「啊？」真是神速，可我还没准备好呢。 6park.com
「怎么了？」伟见我犹豫，声音瞬间减弱，换成悄悄话的音量，「我跟你说，现在工作不好找，餐馆就那么几个，多少人盯着呢？你要是不愿意，有的是人 等着呢！别错失了机会。」 6park.com
「愿意倒是愿意，」我端起面前的可乐，放在嘴边，轻轻呷一口，然后放回原处，「可我现在还想每天下午都去街上拉琴。」  6park.com
「你不是下午四点就结束了么？我们五点开工，正好来得及。」  6park.com
「只隔一个小时？太赶了！再说，刚开工有客人听我拉琴么？」  6park.com
「听你拉琴？谁听你拉琴？」  6park.com
「餐馆的客人啊。你不是说让我去你们餐馆拉琴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伟。 6park.com
「啊？」伟挠了挠头，「我说的工作是去刷碗的！音乐方面。。。餐馆有录音机。」  6park.com
「喔。」我泄气般地点点头。 6park.com
「你想去的话，五千块，每天晚上从五点到十二点。」  6park.com
「给这么多钱？」我立刻双目放光，开始掰起手指头，「五点到十二点，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七个小时，七个 小时给五千块钱啊？」  6park.com
「做梦呢？」伟翘起左侧的眉毛看着我，「是一个月给你五千块。」  6park.com
「一个月？五千块？你说的一个月，是指工作日？二十天？」  6park.com
「想得美！几乎没有休息日。」  6park.com
「几乎没有？那到底一个月能休息几天？」这次换成我翘起眉毛盯着他了。 6park.com
「没几天。」伟长出一口气。 6park.com
「四天？」  6park.com
「再少点。」  6park.com
「三天？」  6park.com
「再少点。」  6park.com
「不会吧，只有两天？」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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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少点。」  6park.com
「只有一天？你这叫给我介绍工作，还是拿我当奴隶卖呢？」我有点生气，但没发作。 6park.com
「看来这活儿不适合你干。一天，都不见得一定能休息。」伟说完，一下子瘫软在椅背上。 6park.com
「没搞错吧？每天七八个小时，干三十天给五千块钱？我每周在街上三天，每天三个小时，一周下来就五千块啦。」 6park.com
「算啦，算啦，你不去就算啦，当我没说过好啦！」伟抓起桌上的可乐，将吸管插进嘴巴，拼命地吸了几大口。 6park.com
虽然初次见面并不愉快，可并没有阻止我和伟成为朋友。 在那之后，几乎每周周末的时候，伟都会带我去他打工的餐馆免费吃上一顿，代价就是用餐前在大厅的喷水池旁演奏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6park.com
那是和餐馆老板娘达成的共识。 记得她对我说，吃，是随便吃，开饭店还会怕人吃么？ 但是，拉，没有多少人会。 你拉的挺好，我们都喜欢，所以，你先拉，拉完再吃。 6park.com
老板娘是南方口音，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 黝黑的皮肤配上一双大眼睛，样子有点像未上妆的张韶涵；身材方面，腰粗腿短，矮小精悍。 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胸前挂着一对跟身材明显不相称的乳房。 那双乳房不只是硕大，而且高耸坚挺，丝毫不为地心引力所动。 6park.com
伟告诉我，老板娘刚生小孩，正处于哺乳期，胸部涨大也是很自然的事。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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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天天盯着她的胸部看么？」我随口一句玩笑。 6park.com
「别瞎说！我看她那玩意干什么？」伟的反应似乎有点过于激动。 6park.com
隔三差五的蹭吃蹭喝，便和老板娘熟络起来，以至于后厨禁地也允许我随便出入。 6park.com
有天晚上，将近十点钟光景，我打算回家前跟伟打声招呼。 6park.com
走进后厨，炉灶上的火已经熄了，平时笑咪咪的大厨也不知去向。 我向里面走。 厨房有个后门，穿过后门，一侧是通向老板娘住处的楼梯，另一侧是出口。 当时想说打声招呼就直接从出口走，哪知刚一探头，就听见楼梯那一侧有铁环撞击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只见伟正站在那里。。。 6park.com
真尴尬。 我夺路而逃，招呼都忘记打。 6park.com
几天后，又见到伟。 他对我说，老板似乎发现他和老板娘的事情了，看来干不长久，想换一个城市，并且问我，有没有把那天看到的事情告诉给别人。 6park.com
「我能告诉谁？」 6park.com
「不晓得老板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听说他怀疑刚出生的小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6park.com
「不会吧？不是亲生，那会是谁的孩子？」  6park.com
伟并没有说话，而是冲我尴尬一笑。 6park.com
「不会是你的吧？」  6park.com
「哼！」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她身边那么多男的，凭什么猜是我的？」 6park.com
「你问她啦？」  6park.com
「问过。」  6park.com
「她怎么说？」  6park.com
「她当然说是我的，还说要离婚，跟我在一起。也不想想，她都快四十了，我才二十岁，怎么想的？」  6park.com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在我眼中，伟虽然算不上一表人才，可也不至于找不到女朋友。 6park.com
「我想暂时避一避。」伟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能借我点钱么？等我换个城市踏实下来就还给你。」  6park.com
送走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在餐馆出现。 突然有一天，老板娘打电话给我，说是有伟忘下的东西，让我帮忙拿走。 6park.com
再见老板娘，发现她双眼塌陷，面容憔悴，身材似乎苗条了许多，胸部也没有之前那么饱满。 6park.com
简单寒暄后，她把我带进后厨。 刚穿过那扇门，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向我。 6park.com
我猝不及防，没收住脚步，跟她撞了个满怀。 6park.com
「还挺结实！」她嘻笑地看着我。 6park.com
「不好意思。」我的腹部明显感觉到她胸部的轮廓，尴尬之余竟没有躲开。 6park.com
「你有女朋友么？」说话间，她竟直接抱住我的腰。 6park.com
「别，别，别。。。」我一面说，一面挣脱出她双臂形成的圆圈。 6park.com
「怕什么？我又不会咬你！」她叉着腰，故意把胸部挺得高高的。 6park.com
「伟都被妳吓跑了，别再吓我啦！」我连连后退，跟她保持在两米开外。 6park.com
「他跑了？」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突然咒骂起来，「这个小混蛋，偷柜台的钱，还哄我说不要讲，原来是为了跑路！告诉我，他跑去哪里啦？ 」  6park.com
「我怎么知道他跑去哪里？等一下，妳說他偷钱？」 6park.com
「别提他了，」她目光突然变得暧昧，缓缓地向我靠近，边靠近边问，「你一个人住么？」  6park.com
「不关妳事，回见吧您呐！」我还像上次那样夺路而逃，脚步也更加坚定。 6park.com
回到家，我立刻掏出手机，想给伟打个电话，告诉他「老板娘也勾引了我」这件引以为傲的事。 可电话拨出，听到的声音却是，「您拨打的号码已不存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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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woshidayedi于2024_04_11 10:21:17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