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美国,在一轮又一轮的“黑命贵”抗议浪潮中,除了一些经典好莱坞影视剧被迫下架,美白产品纷纷改名外,甚至连传颂了数代人的国歌《星条旗之歌》(The Star-Spangled Banner)也曾经一度“躺枪”,被指责带有种族主义色彩,建议应该早点换掉。 6park.com
《星条旗之歌》第一段。因为歌词太长,多数场合,美国人只唱第一段 6park.com
那么,要说清楚具有200多年历史的《星条旗之歌》为什么被某些言论认为不适合继续做美国国歌,咱们还得从它的诞生讲起。
18世纪末,美国独立之初,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国歌的事儿。此时,在一些需要仪式感的场合中,华盛顿的联邦政府会奏唱基督教色彩浓郁的歌曲,比如《奇异的恩典》(Amazing Grace),其余13个地方州基本是各唱各的,随便凑合一下而已。
直到1814年美国第二次独立战争中(1812-1815,火烧白宫的那次),本文的男主——《星条旗之歌》的词作者,弗朗西斯·斯科特·基登场(Francis Scott Key)。 6park.com
Francis Scott Key(1779—1843) 6park.com
弗朗西斯是一名职业律师,笃信宗教,平日里喜欢写诗,属于一位典型的美国东北部中产阶级清教徒。
说起弗朗西斯的经历,需要先简单讲讲当年的历史背景。
此时的美国,更像是名一位正在打拼创业路上的小镇青年,一没人脉,二没家底。被英法两个“列强”联手坑了多次。尤其是海上霸主“日不落帝国”针对美国搞的全球禁运,让新生的美利坚经济陷入了长期困顿。
忍了多年以后,美国终于发现了一丝“生机”——席卷欧洲大陆,正在跃跃欲试的进攻沙俄的拿破仑主动向美国伸出橄榄枝。趁着欧洲各大国自顾不暇之际,在法国的应援下,美军主动向英国海防舰发起了攻击。
没成想,这次警告性质的“突袭”,直接招来了英国方面非常认真的全方面报复,美国第二次独立战争爆发。 6park.com
第二次独立战争中,被英军“围殴”的美国 6park.com
只是,美国这边的联邦各州一贫如洗,还持续陷入了与墨西哥和印第安人的缠斗之中,为应对英国的进攻,用尽了家底,总共就凑出了16艘战舰。
而英国那边呢,虽说英军主力都在欧洲对付拿破仑,但光看驻扎加拿大的军舰,也足足有45艘,是美国的好几倍。
很快,美国的海陆两条防线都被英军攻破,战火一直烧到了已经非常靠近首都华盛顿的马里兰州,直逼其港口城市巴尔的摩。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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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男主弗朗西斯的大表哥,恩斯医生,因为曾经与邻居一起绑架过强行借宿的英国大兵,随后被反杀回来的英军抓走,作为“人质”扣押在了准备进攻巴尔的摩的英军军舰上。
为了救亲戚,弗朗西斯拿着自己的律师从业资格证与美国专门负责俘虏交换的特使一同登上了英国海军旗舰,以法律的名义跟英军指挥官“摆事实、讲道理”,又出示了“大表哥”比恩斯医生先前救治过的英国军人的感谢信。最终,英军同意释放比恩斯。
不过,英国方面又担心弗朗西斯一行可能会接触到英军的作战部署,观察到英军的战斗序列和船舰要害。因而他们又被强行扣留在英军军舰上,并得到承诺,等待战斗结束后,会将弗朗西斯等人平安送还。
靠着坚船利炮,英军狂轰了巴尔的摩的“麦克亨利要塞”一天一宿。在一艘离岸八英里敌军船舰上,弗朗西斯看着火光中的城市:
“密集离膛的炮弹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天空变成血红的颜色”,“眼前仿佛孕育万物的大地已然裂开,燃起一片硫磺烈火,喷吐出枪林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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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进攻的规模,他觉得单薄的美军和七拼八凑起来的民兵团非常有可能已经扛不住了。
被扣留的第三天凌晨,弗朗西斯在英舰甲板上看到“麦克亨利要塞”上,一面旗帜正在缓缓升起。起初,他沮丧的以为那是米字旗,突然,他惊喜若狂的发现,飘扬在晨曦中的,竟然是祖国的星条旗。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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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在硝烟中醒目的美国国旗,激动的弗朗西斯灵感迸发,用颤抖的手在一张信纸的背面写下了一首悲壮而鼓舞人心的诗歌,并将其叠成四折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在撤退前,英军信守了承诺,把弗朗西斯等人送回了美军阵地。获释后的弗朗西斯在巴尔的摩完成了这首诗全篇共四节,并将它起名为“保卫麦克亨利要塞”。 6park.com
被珍藏起来的手稿原件 6park.com
《巴尔的摩爱国者报》(Baltimore Patriot)随即转载了这首诗,一时间反响巨大,好评如潮。于是,作为爱国主义诗歌,《保卫麦克亨利要塞》又被全国上下各大纸媒竞相刊载,流传于美利坚的大江南北。
“麦克亨利要塞保卫战”的指挥官之一,弗朗西斯的表弟约瑟夫读了这首诗歌后发现,诗的格律绝妙的符合了一首广受欢迎的英国民谣曲调——《天国的阿克那里翁》
《天国的阿克那里翁》创作于1775年,是英国作曲家约翰·斯塔福德·史密斯为某俱乐部谱写的祝酒歌,歌词还稍带着“色情”的味道。到了19世纪初,这首小曲儿早已传到了大西洋的彼岸,在美国人尽皆知。
就这样,体现了“美利坚精神”的鼓舞人心的歌词,配上全美家喻户晓的曲调,诗篇被重新命名为“星条旗之歌”(The Star-Spangled Banner),广泛传唱于全美各地。 6park.com
麦克亨利要塞升起的那面“星条旗”也被修复后珍藏至今 6park.com
1889年,《星条旗之歌》被引入美国海军,成为军歌,并用作美国各种大型集会和庆典上的必备集体演唱曲目。
这段时期,美国的“官版”国歌是“My Country, 'Tis of Thee”(我的国家,是你,'tis =that is thee= you,属于古英语的说法)。
自1832年以来,《我的国家,是你》就被定位美利坚合众国国歌,但因为用词比较晦涩,说的都是平等、自由、博爱等西方理念中的“大路货”,缺乏本土个性,曲调更是跟英国国歌"God Save the Queen"(天佑国王),这首“万金油”式的曲子,几乎全部雷同,很容易造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和误解——怎么美国国歌和英国国歌听起来一样?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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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基于"God Save the Queen"名气太大,与英国国歌“撞歌”后,《我的国家,是你》总会被当成《天佑国王》,显得很没面子。
在征求了多轮民意和国会投票同意的情形下,1931年3月3日,时任美国总统的赫伯特·胡佛签署相关法案,最终将《星条旗之歌》正式确立为美国国歌。不但避免了跟英国“撞歌”的尴尬,也旨在意图鼓舞深陷经济大萧条之中的全美民众。 6park.com
美国的爱国主义宣传画 6park.com
除了《星条旗之歌》,美国还有个著名的进行曲叫做《星条旗永不落》(Stars and Stripes Forever),很多人往往会把两者混淆或者当成一首歌。其实,无论看歌词还是曲调,它们之间的差别都挺常大的,要说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就是篇幅全都很长。
正如前面描述的那样,《星条旗之歌》的歌词共四节,字数多、篇幅长,几乎相当于一篇抒情散文的规模。如果要把整个四节都唱全了的话,没练过的,能让人累的岔了气。
所以,一般场合,美国人只唱第一节,较为隆重的活动上,会唱前两节。
而第三段歌词因为带有战争期间比较浓厚的反英色彩,还诅咒了跟英军一起作战的黑人,现在已经基本被忽略,无人提及。 6park.com
第三段的翻译 6park.com
甚至,发展到至今,就算是仅唱第一段,很多美国人也难免会忘词。这方面,连号称“让美国重新伟大”的特朗普总统都不例外,曾被多次拍到唱着唱着就忘了下句。
好了,咱们再回过头来,讲讲《星条旗之歌》和被指责的“种族主义色彩”有什么关系。
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是因为,弗朗西斯出身于马里兰州的一个小型种植园主家庭,本身就属于一个白人奴隶主。
虽然他释放过自己的奴隶,作为北方进步人士,还多次公开批评奴隶制的残酷行为;但另一方面,弗朗西斯也曾公开发表过“白人种族优于黑人”的言论,并主张,黑人和白人应该分开过,美利坚民族不应该包括黑人——因为这两个人种各方面都不具备相容性,所谓的“平等”只能是白人和白人之间,以及黑人和黑人之间的平等,而非不同肤色之间一律平等。 6park.com
美国关于弗朗西斯的大讨论,引发了“换掉国歌”这一议题 6park.com
像当年诸多“有良知”的白人一样,弗朗西斯认为,对黑人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把他们送回非洲老家。这方面就不多赘述了,感兴趣的话,大家可以看看西非利比里亚的建国史。 6park.com
19世纪的美国白人花了大功夫,从英国手中买下了一块殖民地,把大量黑人运送至此,帮助他们“建国” 6park.com
弗朗西斯终身从事着律师职业,并致力于“送黑人回非洲老家”相关的国民活动,1843年因病去世,终年64岁。
现在华盛顿波托马克河上的一座大桥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乔治城一侧还有个弗朗西斯纪念公园。弗洛伊德事件后,其雕像曾受到过一些示威群众的攻击。
倒是“前国歌”,My Country, 'Tis of Thee(《我的国家,是你》),作为爱国主义歌曲,特别受民权主义者的青睐,因为其歌词里暗含了种族、人人平等之意。
比如,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曾在各种公开场合,多次朗诵过其中的词句;在奥巴马的总统就职典礼上,除了碧昂斯献唱的The Star-Spangled Banner外,黑人女歌手艾瑞莎·富兰克林也应邀倾情演唱了My Country ‘Tis of Thee,用意颇深。 6park.com
艾瑞莎·富兰克林 (1942年3月25日-2018年8月16日) 6park.com
即便如此,当年还是让很多人产生了误会——美国总统的就职典礼,为什么演唱了英国国歌?
讲真,这么多代人下来,曲调上的尴尬,仍旧未能摆脱。
而对于《星条旗之歌》这个理应庄严肃穆的国歌,被传唱了八九十年后,才发现有问题,到底是美国人太后知后觉,还是一部分群体过于“玻璃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