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瓦是阿富汗东南部帕克蒂亚省临近巴基斯坦的一个山谷，下图的橙色圈内。1985-1986年间，阿富汗政府军与圣战者组织在这里进行了两轮攻防战。从中我们可以一窥山地游击战与反游击战的一些规律。 6park.com
扎瓦山谷位于阿富汗东南边境 6park.com
背景
先说说背景。苏联于1979年12月底入侵阿富汗，镇压日益猖獗的叛乱活动，并用另一个支持莫斯科的政府取代一个失控的政权。苏联人原计划只支持阿富汗民主共和国（政府军），让阿富汗政府军与圣战游击队作战。但是，苏联人很快发现他们的军队越来越多地被卷入这场战争中，这是一场非线性的、非正规的战斗，而他们的装备和训练都不适合进行这场战争。
苏阿战争的特点是双方为了扼杀对方的后勤生命线而进行斗争。圣战者和苏联人都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保护自己的后勤网络并攻击对方的后勤网络。圣战者的目标始终是苏军的交通线——苏军和政府军的补给线必须经过的关键道路，他们一般的玩法是伏击车队或在关键的山口切断道路。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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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军对圣战者后勤的攻击则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1980年到1985年，苏联试图消除在农村地区对圣战者的支持。战争初期，圣战者的后勤需求相当简单，主要是弹药补给和伤员撤离。农村居民愿意为通常是邻居的圣战者提供食物和住所。苏联人并没有忽略毛泽东的格言：游击队与人民群众是鱼水关系。因此他们要“竭泽而渔”。苏军轰炸了村庄和粮仓，摧毁了灌溉系统和农作物，杀死了畜牧，并在农村进行扫荡，抓走年轻人，摧毁村庄的基础设施。于是阿富汗成为了难民国家，超过700万人离开他们的家园，逃到邻国巴基斯坦和伊朗或阿富汗的城市。圣战者过去习惯于依靠农村居民的善意生存，现在不得不从巴基斯坦和伊朗向阿富汗运送口粮和弹药。因此，圣战者在阿富汗境内建立了一系列补给站、转运站和前沿补给点后勤基地。这些后勤设施使得为圣战者提供物资更加容易，但这些设施也必须得到保护。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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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阶段是寻找并摧毁圣战者的后勤设施。这倒很像越战时美军的那套“搜索与歼灭”战略，只是美军针对的是人，而苏军针对的是后勤设施。由于苏军拥有主动权、装甲车、空中力量以及火炮等重火力，看起来摧毁游击队后勤的胜算是很大的。而圣战者则试图通过明智地利用地形和良好的防御来抵消这一点。1985-1986年间围绕扎瓦山谷的攻防战则可以让我们看看双方做得如何。
扎瓦的圣战者
扎瓦是圣战者在巴阿边境上重要的后勤基地，离巴基斯坦仅4公里，距巴基斯坦主要的米拉姆沙阿前线补给基地15公里。扎瓦最初只是个训练中心，后来发展成主要的圣战者战斗基地之一，用于补给、训练和集结。基地位于一峡谷内，周围是Sodyaki Ghar和Moghulgi Ghar山脉。峡谷的东南面向巴基斯坦。 6park.com
扎瓦山谷地形，北部是霍斯特-塔尼平原 6park.com
随着基地的扩大，圣战者用推土机和炸药挖掘了至少11条主要的隧道，进入了Sodyaki Ghar山的东南面山脊。其中一些巨大的隧道长达500米，里面包括酒店、清真寺、军火库和修理店、车库、医疗点、无线电中心和厨房。一台汽油发电机为隧道和酒店的视频播放器提供电力。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基地成为来访记者、政要和其他“战争游客”的必经之路。当然，这种工作也影响了战斗阵地和野战工事的建设。

大约500人的圣战者“扎瓦团”一直驻扎在那里。该团主要负责为在该地区作战的圣战者组织提供后勤支援，并向阿富汗其他省份的伊斯兰党团体提供物资。由于其主要是后勤职能，该团没有完全按照作战要求配置装备，但仍旧是一支可用的战斗部队。该团负责地方防卫和阻止阿政府和克格勃特工在阿富汗、巴基斯坦之间的渗透。他们在沿路设立检查站，检查身份证件。该团拥有苏联D30 122毫米榴弹炮，两辆坦克（1983年从Bori的政府军哨所缴获），一些中国制造的6管BM-12多管火箭炮（MRL）以及一些机枪和轻武器。圣战者防空连有5挺ZPU-1和4挺ZPU-2高射机枪保卫扎瓦。这些14.5毫米的高射机枪被安置在基地周围的高地上。
保卫通往基地的通道是阿富汗国家伊斯兰阵线（NIFA）、伊斯兰革命运动（IRMA）圣战者组织，还有伊斯兰党的两个派系（HIH和HIK）的责任。当时有六条主要的圣战者补给线进入阿富汗，扎瓦路线是其中之一，运输量占了所有补给的20%。帕克蒂亚省包括扎瓦基地的圣战者总指挥官是HIK成员贾拉卢丁·哈卡尼。此公下属的组织为“哈卡尼网络”，实际是个靠着绑架、勒索、走私、卡车运输冒起的“黑道家族”。在阿富汗抗击苏联侵略时，得到美国和巴基斯坦的支持。在战争结束后就和塔利班关系逐渐密切，好事自然干了不少。因此，2012年9月7日，美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发表声明，美国政府正式决定将“哈卡尼网络”认定为“外国恐怖组织”，也算朋友一场。2018年9月塔利班宣布哈卡尼已去世。 6park.com
哈卡尼 6park.com
第一次战役
1985年9月，来自加德兹的政府军第12步兵师和第37和38突击旅的人员从加德兹迂回地经过Jaji Maidan到达霍斯特，因为自1981年以来，萨塔-坎多山口的直接路线一直处于圣战者的控制之下。这支部队与驻扎在霍斯特的第25步兵师会合。沙纳瓦兹·塔尼指挥这支混成部队。政府军的军事单位拥有全套的武器和装备，但由于逃兵、安全细节和其他职责，他们的部队长期缺乏战斗力。由于政府军的单个师或团都缺乏足够的战斗力，他们以混成部队来执行这些任务。 6park.com
政府军从Bori推进至Moghulgi Ghay 6park.com
九月的一个下午晚些时候，政府军部队在重炮火力和空袭的支持下开始了对位于扎瓦东北部Bori的攻击。扎瓦方面对这次袭击毫无准备，因为包括哈卡尼在内的大多数主要指挥官都在麦加朝圣。政府军夺占了Bori，并驱车前往扎瓦。圣战者的反应是，部署了一个80人的小组来封锁Moghulgi Ghay山东坡的山脊，该山脊是扎瓦基地的东部壁垒。政府军部队在夜间到达，在夜战中损失了2辆APC和4辆卡车。最终，政府军失去信心，撤退并返回霍斯特。游牧部落的圣战者（由马朗·科奇和达德米尔·科奇领导）重新夺回了Bori。 6park.com
政府军撤回Tani后又夺取Lezhi 6park.com
政府军随后从塔尼镇发起了进攻。他们从圣战者手中夺回了Lezhi镇，还打死了其指挥官穆拉维·艾哈迈德·居尔。圣战者的主要指挥官当天（9月4日）从麦加返回巴基斯坦，并匆匆北上扎瓦指挥。来自Lezhi的圣战者南撤，一支20人的圣战者部队封锁了马内坎多山口。山口以一高峰为主，山顶上覆盖着厚厚的岩体。岩体下面是一个自然的洞穴，圣战者改建了这个洞穴。使之可容纳20人以躲避炮击和空袭。圣战者还挖了交通壕，一旦炮击停止，他们可以迅速重占阵地。射击阵地控制着塔尼平原，并处于很好的位置来阻止任何步兵的攻击。
政府军反复攻击山口，但没有取得进展。步兵一旦进攻就遇到圣战者的火力阻拦，然后停下。然后集中火力炮轰这个地区。步兵会再次试图进攻，但又会立即被阻止。这一过程随后不断重复，但政府军在十天的攻击中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十天后，苏军发动了猛烈的空袭，不断地轰炸山顶。厚实的岩体开始摇晃起来。圣战者害怕岩体会塌陷，所以最终撤退了。那一天是1985年9月14日。
当圣战者撤退后，政府军在高地建立了观察哨，并校正空袭和炮击。政府军在战术上占了优势，他们的步兵通过了山口。圣战者的后卫用机枪与政府军步兵交战，用ZPU机枪对付空袭。政府军继续前进，占领了Tor Kamar高地。Tor Kamar距离扎瓦基地不到一公里，在机枪的射程之内。政府军认为圣战者没有重武器，十分放心地把部队集结在高地上。而两名圣战者阿拉姆·扬和穆罕默德·萨利姆曾是政府军的坦克指挥官。下午晚些时候，他们把两辆坦克从山洞里开出来，向北进入射击阵地并开火，第一炮便摧毁了政府军的一个观察哨，爆炸中一个炮兵瞄准镜和士兵的肢体飞了出去。坦克随后开到第二个观察哨附近，在下一轮炮击中摧毁了它。然后又向其他政府军士兵开火。 6park.com
政府军从Tor Kamar撤至Tamberi Ghar东侧 6park.com
受到重创的政府军部队后撤，穿过“鸟粪”鞍形山地退至 Tamberi Ghar的东侧。圣战者以封锁阵地反击，他们在那里坚守了五天。哈吉·阿曼努拉·汗和伊斯梅尔·汗在这一阶段的战斗中发挥了主要作用。政府军指挥官塔尼将军把指挥部移到坎多山口，试图重振政府军的进攻，但圣战者坚持了下来。在战斗中，圣战者击落了一架直升机，但失去了一名主要指挥官——Mawlawi Fathullah。圣战者增援部队，包括指挥官Mawlawi Arsalah，纷纷从巴基斯坦抵达沙瓦，其来源甚至远至贾拉拉巴德和乌尔贡。而政府军的人员和补给长期不足，经过42天的战斗，塔尼将军停止了进攻，在夜间撤走了部队。
圣战者的伤亡人数为106阵亡和321受伤。政府军和苏军损失人数不详。经此一战，扎瓦成了圣战者在边境地区不可战胜的象征。圣战者由此以为扎瓦是坚不可摧的，也就省了必要的安全防范。
第一次战役简评
就时机看，9-10月和4-5月是阿富汗历史上最适合朝觐的月份，因为天气适合，道路干燥。该地区的高级领导都一起朝觐去了。因此，战斗开始时管事的都不在，不得不由其他人临时指挥战斗。
而且，圣战者忽视了扎瓦周围建设野战防御工事，虽然在马奈山口出色的野战防御工事为防御争取了时间，但自满的心态却还是差点让他们丢了扎瓦。只是因为关键时刻增援部队及时出现才阻止了政府军的胜利。
在整个战斗中，圣战者一直能从巴基斯坦的米拉姆·沙阿那里运送人员和物资。政府军显然没在这条路上布雷来阻止圣战者的增援，这是个失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