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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9月初，江浙战争打响后（详见《1924年江浙战争：孙传芳称霸东南的奠基之战》），张作霖根据与浙江军阀卢永祥的盟约，向直系宣战。
9月15日，张作霖亲率17万大军杀进山海关，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在冯玉祥倒戈的配合下，张作霖击败了吴佩孚主力，吴佩孚从天津塘沽渡海南逃。
以曹锟、吴佩孚为首的直系，是中国最强大的军阀集团，直系垮台后，直系叛将冯玉祥和直系敌人张作霖，一起瓜分了直系在北方的地盘。
根据双方约定，冯玉祥国民军沿京汉线、京绥线进攻，张作霖奉军沿津浦线进攻，但国民军不入湖北，奉军不入浙江。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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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1月，张宗昌率领奉军沿津浦铁路南下，迅速打败了江苏军阀齐燮元，一时间，奉军饮马长江，江南震动。之后，奉军由线及面，向纵深扩张，当年9月，奉军将津浦路全线及鲁、苏、皖、沪都收入了囊中。
张作霖的势力发展到了巅峰，他的地盘从东北一直延伸到长江流域，拥兵数十万，在北方军阀中，冯玉祥尚不能与之争锋，而南方军阀地盘几乎都不出本省，只能称作地头蛇，更不是其对手。
此时的张作霖颇有睥睨天下、舍我其谁之感，他放言：三五年之内我不打人，绝没有人敢打我。
话刚说完，孙传芳就给了他一闷棍——发动浙奉战争，沿津浦线把奉军反推到了山东。
装逼不一定会遭雷劈，但一定会遭现实毒打。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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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25年1月底，奉军前锋一路推进到上海，迎头遇到了孙传芳浙军，双方在沪南一带对峙。
彼时，奉军在南方立足未稳，浙军也无力单独抗击奉军，在民意及段祺瑞的撮合下，2月3日，孙传芳到上海与张宗昌签订了“江浙和约”，规定：上海永不驻军，孙传芳交出上海兵工厂，浙军撤到松江，奉军撤到昆山。
和约的签订，避免了浙军与奉军的冲突，为孙传芳争取了一点时间，但孙传芳丝毫不觉得轻松。
直系这棵大树倒了，孙传芳身为直系残余，肯定是要被张作霖收拾的，时间早晚的问题。一旦奉军解除后顾之忧，大军再次南下，之前签订的和约不过是一张废纸，到时候浙军能抵挡奉军吗？
能与不能，在于孙传芳如何利用这段时间整军备战。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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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芳是1924年9月底才拿下浙江的，到1925年1月底也就4个月而已，时间太短，来不及消化，地盘不是很稳固。
浙江本省人倾向于浙人治浙，不买孙传芳的账，地方上的实力派和名流们，甚至派代表到北京向段祺瑞请愿，要求罢免孙传芳，把他和他的部队请出浙江。
孙传芳从福建出兵的时候，嫡系部队只有1个师和2个混成旅。打下浙江后，收编了不少卢永祥的部队，齐燮元垮台后，孙传芳又吸收了部分江苏军队，组成了江浙联军。
然而，这些新收编部队军心不稳，搞不好就倒戈了，需要时间来调教，提升忠诚度和战斗力。
很明显，此时孙传芳的军队远不是奉军的对手。
内外交困，是最考验水平的时候，几乎每个军阀都面临过这个阶段，扛过去了，获得一次升级机会，扛不过去，就出局了。 6park.com
孙传芳的军队 6park.com
孙传芳厉兵秣马，与时间的赛跑。
首先，招兵买马，扩充嫡系，整编新收编的部队，把政治站位有问题的军官搞走，换上自己人，这是最基本的做法。
经过扩充、整编，孙传芳的军队有4个师6个混成旅，总兵力超过了5万人。
接下来，就是加强训练和充实武器装备，找洋人直接买，也添置军工机器自己生产。
经过一番调教，孙传芳的军队实现了“按月发饷，按季换装，可称得上兵强马肥，军容一新”。
政治上，低调谨慎总是没错的，孙传芳经常慰问浙江有名望和影响力的人，虚心请教，从善如流，施政上，走传统的“仁者”路线，剪了羊毛又没让羊叫，渐渐征服了浙江人的心。 6park.com
孙传芳的炮兵 6park.com
其次，团结一起切反奉力量，结成反奉统一战线。
北洋时代的军阀混战有一个特点，谁势力最大，谁就是众矢之的。段祺瑞最拽的时候，直奉联合对付皖系，吴佩孚最拽的时候，奉、皖、粤三方结成反直三角同盟。
现在张作霖最拽，大家自然要联合起来对付奉系了。
奉系的敌人或潜在敌人有：冯玉祥国民军，直系残余，以及受奉军压制和威胁的东南各省实力派，如福建的周荫人，江西的方本仁、邓如琢，安徽的王普、高世续，江苏的陈调元、白宝山等。
这些都是孙传芳联合的目标。 6park.com
孙传芳与冯玉祥 6park.com
经过一番活动，孙传芳与冯玉祥结成了兄弟，双方订立了秘密协议：一旦对奉开战，孙传芳从浙江进攻江苏、上海，岳惟峻的国民军第二军从河南进攻山东，冯玉祥的国民军第一军从北京进攻天津，打垮张作霖在关内的一字长蛇阵。
东南五省命运休戚相关，奉军南下，谁也独善其身，只能抱团取暖，所以苏、皖、赣、闽四省实力派都愿意和孙传芳合作。
反奉统一战线逐渐成型。


02
当孙传芳在整军经武、磨刀霍霍时，张作霖在干什么？
他忙着争北京政府的控制权和鲁、苏、皖三省地盘。
曹锟被废后，张作霖和冯玉祥共推段祺瑞为临时执政，三方分享最高权力。 6park.com
玩台球的段祺瑞 6park.com
冯张二人，一个西北王，一个东北王，实力差距并不悬殊，冯只是略逊于张而已，不好对付。
段祺瑞虽然近似于光杆司令，但声望摆在那儿，很有号召力，斗争水平一流，也不是面团。
正是这两个人的牵制，使得张作霖暂时无暇顾及江南。
再说争地盘。当初一起打直系时，段祺瑞也出了大力，反直联盟胜利了，段祺瑞也想分红，他所任命的安徽督办王揖唐、江苏督办卢永祥都是皖系人——山东督理郑士琦本来就是皖系人。
张作霖当然不满意段祺瑞的安排，两人好一阵暗斗，最终还是枪多人多的张作霖压过了段祺瑞，决定由奉系人马张宗昌督鲁、姜登选督皖、杨宇霆督苏。
当孙传芳和张作霖各自忙自己的事时，一些事情的发生，加速了战争爆发的进程。 6park.com
五卅惨案 6park.com
1925年5月30日，上海爆发了著名的“五卅惨案”，张作霖以维持秩序为名，派张学良率领少量军进驻上海试水，公然打破“上海永不驻兵”的约定，见没人强烈反对，张作霖将小六子调回，另派了一个师进驻上海。
之后，奉军对淞沪地区实行戒严，大肆镇压因“五卅运动”而激起的反帝爱国运动，公开为日本人和英国人站台。
按照阶级史观的说法，奉系军阀是一个封建性、买办性极强的军事政治集团，实行对内压迫、对外媚外卖国的反动政策。这话大体上是没毛病的。
奉军的行为，激起爱国民众的愤慨，奉张的印象分一下子跌到了负数。 6park.com
五卅惨案后的汉口英租界 6park.com
另一方面，奉军驻军上海，打破“江浙和约”，也引起了孙传芳的不满和恐惧。
孙传芳愤愤说道：“张今独霸中原，左右政府，掩有东北、东南之地，且进而谋万年百世之业，欲继袁项城之后而帝制自为，外则勾引强敌，内则摧残民意，穷凶极恶，无所不为。”
意思就是说，老张想学袁世凯当皇帝，对外勾结洋人，对内压制民意，无所不为。
为此，孙传芳也派出一个师进占松江地区，松江属于江苏，奉军要求孙传芳撤军，孙传芳说你从上海撤军，我就撤军。双方一度剑拔弩张。
奉军的槽点远不止为洋人站台。 6park.com
1926年，奉军在直隶 6park.com
当奉军以征服者的心态打到南方后，其“匪性”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和鬼子进村差不多。
掳掠抢劫，杀人放火，敲诈勒索，奸淫妇女，无所不为，搞的当地士绅和普通民众怨声载道。《申报》说奉军：新胜之卒，视民众如草芥。
在上海，奉军军纪败坏，公开贩卖鸦片，期间还因分赃不均引起内讧，丑闻一件接一件，天天上热搜榜。
别的军阀也想方设法搞钱，但没有像奉军这么粗暴、赤裸裸、没底线的。而这一切，显然源于张作霖对属下的放纵——他只认实力，信奉“成王败寇”的低等级丛林法则，对现代政治与文明没有概念。
当孙传芳到处串联统战，大肆收买民心时，奉军却在做相反的事。 6park.com
杨宇霆 6park.com
举个例子，杨宇霆就任江苏督办后，目空一切，对江苏实力派人士刁难压制，动辄训斥，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不屑于维持，江苏军队四个师长陈调元、白宝山、马玉仁、郑俊彦对杨十分不满，逐渐倒向了孙传芳。
江苏名流，如前工商总长张謇、工商次长刘厚生，以及著名地理学家人丁文江等人，代表江苏士绅、商人，与孙传芳取得了联系，希望借孙传芳的军队驱逐奉军。
反奉战争准备就绪！


03
1925年9月初，在欧洲考察的徐树铮，从英国给孙传芳发来了一封电报，说奉系和外国签订了秘密协议，以沿海渔业权为抵押，借款购买军火，计划明年春天向浙江福建进攻。
正当孙传芳将信将疑的时候，原保定军官学校校长蒋百里从北方南归（蒋百里是浙江人），给孙传芳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根据奉方最信任者所说，奉军军械到位之后，约在明年三月出兵南下浙江、福建。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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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孙传芳才确信张作霖要南下。
与其坐等奉军明年进攻，不如先下手为强，攻其不备。
10月7日，孙传芳邀请闽、苏、皖、赣四省地方军阀派代表到杭州参加军事会议，讨论对奉开战。会议决定，五省结成联盟，组成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由孙传芳任联军司令，发动讨奉战争。
五省军队的司令分别是：浙江孙传芳、福建周荫人、江苏陈调元、安徽马联甲、江西方本仁，联军号称20万大军。有点像东汉末年袁绍会盟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
10月10日，是中华民国双十节，孙传芳以准备太湖秋操为名，秘密向全军下达了动员令，并从杭州、嘉兴、湖州一带大量征调轮船和民船，水陆两路昼夜运兵，向松江、长兴集结。
15日，浙军向上海进攻，浙奉战争正式打响。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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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芳等人联名发表通电，历数奉军种种劣迹罪行，表示要讨伐祸首张作霖。
孙传芳率先发表后，其余联盟省份纷纷发表通电，群起响应，汇成了声势浩大的反奉浪潮。
面对孙传芳的进攻，奉军表现得很怂，要么主动撤退，要么一触即溃。
前面说过，奉军战线从山海关到上海，兵力分散，张作霖曾放言别人不敢打他，所以奉军主力集中在北方，防御冯玉祥，在南方的兵力不多。
面对遍地开花的反奉战争，张作霖只得收缩战线，保存实力。
19日，杨宇霆狼狈逃离南京，23日，离开安徽，两人在苏皖呆了50多天就下台了。
不到十天，五省联军就占领了上海、江苏、安徽，将奉军赶到了苏北徐州一带。 6park.com
张作霖检阅部队 6park.com
此时，吴佩孚从岳阳抵达汉口，通电就任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
直系残余拥戴吴佩孚，本意是想让他出山对付奉系，不料吴佩孚却念念不忘冯玉祥倒戈之仇，主张联合张作霖对付冯玉祥。
吴佩孚的恨意，成功吸引了冯玉祥的注意力，所以冯玉祥放了孙传芳鸽子，没有按照协议出兵攻打奉系。
此时，张作霖也在一边稳住冯玉祥，一边调兵遣将，他任命张宗昌为直鲁苏皖防御司令，在徐州集结了8万大军，准备反攻。而在他们面前的孙传芳大军有7万多人（一线兵力）。
从10月26日开始，双发在徐州外围展开了激烈战斗，这是自开战以来规模最大、最激烈的战斗。 6park.com
身着便装的张宗昌和张学良 6park.com
11月6日，战争以奉军的失败告终，张宗昌的白俄雇佣军伤亡殆尽，前敌总指挥施从滨被俘虏，张宗昌还想等待援军到来，与五省联军一决雌雄。
然而，此时国民军与奉军的关系正在急剧恶化，张作霖为保存实力，避免两线作战，下令张宗昌放弃徐州，退守山东。
11月9日，孙传芳进入徐州，他认为目的已经达到，当务之急是巩固战果，于是宣布停战。


04
浙奉战争之后，江苏陈调元首先通电，公开宣布推举孙传芳“开府南京，领袖五省”。
北京政府随后委任委任孙传芳为江苏军务督办，加上原来的闽浙巡阅使兼浙江督办，孙传芳可以名正言顺统治苏、浙、闽三省。
至于安徽和江西军阀，不是孙传芳的对手，只能俯首称臣，这样孙传芳正式在南京设立五省联军总司令部，掌控了五省的军政大权，迎来了人生的巅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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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浙奉战争后，张作霖很快迎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11月21日，郭松龄突然通电讨伐张作霖、杨宇霆，这场奉军内乱差点掀翻了张作霖的基业。要不是日本人出手，老张可能真挺不过去。
孙传芳崛起，吴佩孚复出，加上张作霖起死回生，三者构成了北洋末期三足鼎立的格局。
而南方的广东国民政府，北方的冯玉祥国民军，以及在山西望风的阎锡山，则在2年后成了北洋军阀的埋葬者。




【参考资料】
《浙奉战争与北伐前中国政局的转换》
《孙传芳与浙奉战争》
《浅析浙奉战争》
《浙奉战争浅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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