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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陶短房[★★给猫起名权威★★] 于 2024-03-09 11:52 已读 633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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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天国志之天王本纪 一 由 陶短房 于 2024-03-09 11:50

秀全在江口墟,驻石头脚大屋,盛仪卫,厚奉养,俨然太平天子。其为教首时,已纳多姬,至是乃增至十五人,盖皆村妍民女,粗朴可喜,而憨憨焉不知礼数避忌,秀全浸不悦,而莫知所为。廿七日,天兄下凡,严命诸姬尊奉秀全,不得违拗,否则云中雪飞,云中雪,隐语,刀也,盖云违命则诛之意耳,复命昌辉监之。
秀全等虽立国,仓猝尚未遑远略,时清吏龃龉,久不出队,凌十八复自大寮西上入桂,与金田、江口声势呼应,倘金田大军悉众出山,势成决渠,不可遏也。而诸人计不出此,惟日深沟高垒,与清军两相坐望,皆安堵,不出战,虽复明攻旧县圩江口,暗攻勒马,而一阻于张钊艇众,辄收队引归,终不能渡江,凌十八势孤,未能至,秀全等地狭势逼,坐食仓粟,众口嗷嗷,渐至不给,惟日食两碗稀粥而已,火药食盐,更形短缺。清人乘之,势复振。
二月初三日,秀全等佯攻屈甲洲,设伏以邀向荣,破之,斩云南武举李祥麟,乘胜扑鱼鳞塘向荣大营,为炮火击却;初五日,部分三路,再往攻之,向荣先已悉之,严备无隙,太平军至,不能入,各鸣炮,两无胜负而退,李星沅等遂以大捷疏奏云。
初八日,秀全等以食尽,焚大黄江诸垒,退桂平新墟,次日,经古林墟入紫荆,初十日,经大塘,入武宣东乡,天地会苏三娘等引众来投,三娘,灵山女儿,素有骁勇之名,天国得之,声势复振。前锋至三里,据灵湖、台村,右路至西乡、平田、贝贡,左路至北下、沙安、朋村,武宣县城防御未备,一县皆空,知县刘作肃无计可施,惟备一绳,欲待成破自缢而已;署巡抚周天爵星夜驰援,众仅二百,杯水车薪,凌十八复至陆川,桂林、柳州皆震。
十七日,秀全、秀清等部分三路,围向荣于武宣东岭,滇、黔诸营以宿憾,不肯力战,欲假长毛手以除之,周天爵督兵勇四百往救,皆裹足,虽以刀砧之,不进,幸知府张敬修东勇敢进,救向荣以遁。天爵自此败,气为之夺,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不意如此,廿一日,会衔星沅、向荣奏上,请调安徽、河南精兵,特简总统将军,兼程来粤督剿。
是日,秀全即天王位于东乡,自是群下皆呼之曰万岁。二月廿一日,西历三月廿三日也,秀全误为天兄复活节,故择此日登极以应天命,而实不知其应在西历四月中也。
廿二日,清帝诏以广州副都统乌兰泰帮办广西军务。
廿九日,凌十八等自陆川入郁林州境,谋与天王众合。
三月初二日,清周天爵命向荣自南路督楚兵、东勇、闽勇及义勇壮勇凡六千余人,三道攻武宣台村、东岭、三里墟,秦定三黔兵出北路、张敬修出沙安、明村,以呼应之。天王、秀清觉之,先一日,已亲督生力自东乡移驻三里,及战,张钊水勇先败,张敬修救之,亦不能解,并东勇、闽勇皆为所困,向荣意在直趋三里,闻报,不得已而援之,而楚兵惮战,不欲前,相持半日,溃围还旧营;秦定三黔兵二千蹒跚行至大林,甫遇伏,辄遁三里。是役也,天王以下,悉亲前敌,将士感奋,视死如归,赤身赴敌,竟至受创不知在己,死而后已,故能以至弱胜至强也。然兵力寡弱,能围敌而不能歼敌,能胜军而不能覆军,清师虽大奔,伤亡殆百余人而已。
清吏自周天爵以下,本轻天国,以为土寇乌合,自此乃深惮之。天爵与友人周二南书,深服太平军之团结勇决,进退分合,皆有步伍,而于清兵之怯懦,颇有微辞焉。
天爵尝拣得《太平军目》一本,叙各军编制,以军号前各系“上上”字样,以为天国从《禹贡》九级之制,自上上至下下,分九军,而实不知实仅五军,盖惟用上上,上中以下,皆设而不置也。
时天国羽檄交纷,多署秀清、朝贵之名,而天王深自隐匿,知者寥寥,天爵虽知其名,而不知其为天王,以为长毛大元帅,复以为西洋人云。
初八日,天王闻凌十八围郁林州,自东乡分兵攻旧县墟江口,谋渡河以为应,清兵邀之,不得渡。
时广西军兴久,劳师糜饷,府库为虚,清帝大患之,初九日,命首席军机大臣、大学士赛尚阿往湘桂督办防堵事宜,旋授军机大臣,命蒙古都统巴清德、满洲副都统达洪阿从之,二人皆宿将,有威名,赛尚阿旋荐士魁、三寿、丁守存等十余人入幕,皆一时之选,清帝悉从之,复调川、黔、鄂各省绿营及京营八旗六千,拨国库、内盈及粤海关备银计三百六十万两,悉归遣用,赐遏必隆刀,饯而遣之。朝野以赛尚阿德隆望重,兵多饷足,事权归一,皆以为献俘有日矣。
太平军虽胜,而众寡悬绝,军心不免浮动,秀全患之。十四日,秀清托天父下凡,命各遵天命,真心扶主顾王;十七日,遣队潜袭勒马渡,谋渡江合凌十八也,为张钊水勇所败,复不得渡,众心益惧,流言浮语,往往有之。次日,朝贵假天兄口,痛惩陈来,以其私没罗大纲妻首饰,且谰言杨、萧“说话都不准”也,且谕众小守条遵令,同心同力,同打江山。天王慰勉将士妇孺,逐日搬粮,聚于罗渌洞,以为持久计,然敌援四集,敌垒四望,罗渌洞,陈亚贵坐擒地也,众皆以为不吉,谋奋翼以出,别寻生路也。
向荣自三里之败,与秦定三睚眦不合,周天爵刚愎酷吏,复不能辑睦,以是兵勇皆无斗志,李星沅患之,四月初一日,自柳州力疾赴武宣。
初三日,清广州副都统乌兰泰至武宣。乌兰泰年少气盛,善用火器,既至,清将吏差安之。次日,星沅亦至。
初五日,凌十八解郁林州围,复东归信宜大寮,所部有徘徊不去者,后辗转归于天王大队。
初十日,周天爵以数战不利,奏为坐战之法,谋坐困太平军于围内,徐以事功。
十二日,李星沅病卒武宣。星沅宽厚,颇能和衷众人,既卒,军心殆愕,仓猝不知所适。天王等乘之,十六日,自东乡经大林东北走,入象州庙旺,秦定三自夕达旦,未发一卒,遂为逸去。
十九日,占象州寺村,廿一日,占中坪、百丈、新寨,廿三日,占大乐墟,天王驻跸新寨,诸军分据险要,积粮秣,深沟高垒,一如在紫荆时,清师踵而不敢深迫,遂环而垒,对峙于中坪、百丈。
中坪形势险峻,易守难攻,而地瘴人稀,粮秣益少,军裕尤乏,与清师炮战,铅子不继,乃有用铜钱充炮火者,天王等深忧之。
五月九日,乌兰泰、向荣等移营进迫,天王等以向荣宿将久战,务为持重,乌兰泰少年新进,不谙粤西事务,遂悉众战乌兰泰所部贵州三镇独鳌山、梁山村、马鞍山,设伏壅流,佯败以诱之,乌兰泰不察,中伏而挫,独鳌山威宁镇兵千人复为太平军七人所败,溃遁营中,太平军以清军弃炮轰击,乌兰泰前后受敌,手足支绌,遂大奔,参将马善宝、游击博乐果布、刘定泰以下将弁二百人皆没。
当乌兰泰之用兵西北也,周天爵、向荣亦自东进兵迫都金岭,十二、十三日,再战,小不利,闻乌兰泰败,乃亦引还。清帝以天爵年老,不能和众,旋召返北京,诏以邹鸣鹤继为广西巡抚。
太平军连战虽捷,伤亡亦众,兼食盐渐近,将士颇有怯者。天王等察之,十二日,使朝贵托天兄下凡中坪,谕众以尽忠报国,得到小天堂,自有大大封赏。初,天王等传教也,惟以死后升天为荣,自是乃创小天堂之说,盖非官爵富贵,子女玉帛,不足以饵人也。十六日,复以天兄命,遣朝贵降僮大战妖魔,云已斩尚妖头,遍谕于军中以安众心,尚妖头,盖向荣之谓也。然军需渐尽,敌援大集,究不可久困绝地,遂分遣哨探四处,以向、乌在北,周天爵在西,皆不能过,惟东路一线,可通紫荆、金田故地,遂佯攻向营,潜作移师之备。
六月初四日,自中坪折返东乡,复返紫荆,天王、云山为前队,踞金田、紫荆、茶地、大坪, 秀清、朝贵、昌辉、以晄等为后队,趋新墟、莫村、思盘,天王旋驻跸茶地。乌兰泰、向荣踵之,不敢迫。
是日,赛尚阿抵桂林。
十六日,天地会刘八被擒于合浦,余众三千来投。
天王等布大众于思盘、蔡村江两水间各村圩,营垒在望,声势相倚,一击俱应,清人视为畏途;于紫荆之西,惟守双髻山、猪仔峡要隘,二隘两山并峙,中通一线,向称天险,太平军复以巨石断路筑垒,立炮台,设木石以备之。
布置既定,以为高枕无忧,乃部分部伍,损益官制,为持久计。自军兴,转战数地,所在召集会众,皆焚庐舍,举家相从,虽伤亡相继,至此能战者且及万人,遂分五军为十军,从《周礼.司马法》故事,改军长为军帅,军帅辖五师帅,师帅辖五旅帅,旅帅辖五卒长,卒长辖四两司马,两司马辖五伍,每伍伍长一人、伍卒四人,全军凡万三千一百五十六人,而实始终未尝足数,是故《太平军目》言及一军人数,初曰万三千二百七十,后改万三千一百廿五,而终不知其数之谬也。
未几,于各军军帅上设总制、监军,以五行干支数字贯于衔首而别之,各军设典官,职同监军,而受总于总制。旋复封御林侍卫廿员,职同总制。
六、七月,清师得客兵生力,再攻新墟,天王等力战再却之,然新墟外属村圩,半成齑粉,军实渐窘,而将士嗟怨仓皇,声色又起矣。天父、天兄屡下凡,勉以勿烦愁胆怯,同心诛妖,立志顶天报国,众心稍定,而困窘之势也如故。
七月十五日,清向荣、巴清德、刘长清、松安等间道潜袭猪仔峡、双髻山,下之,二隘天险,新墟倚为门户,一旦易手,敌垒直入腹中,众心大惧。
时天王等高卧花雷、茶地,以为天堑无虑,闻之大惊,以为要津皆失,麾下多妇孺,敌朝发而夕至,仓猝无可备御也。而巴清德与向荣不协,创五不可追之议以挠之,向荣不得已而止。
天王乘清师争议布置未定,十九日,于舟次亲诏全军,勉以努力护持,个个保全,谕各“放胆欢喜踊跃,同顶天父天兄纲常,总不要慌”,部分诸将,命朝贵、达开督戊一监军、前、左各军帅开通前路,秀清统土一总制、中军二军帅即侍卫廿名护中,云山、昌辉领右、后各军帅押后,自紫荆山中诸圩络绎退新圩、莫村,筑垒风门坳,立木砦,放水田中,以御追师。
天王以新败,军心惶惧,廿五日,命秀清、昌辉夜劫向荣营桂平新墟,擒游击袁贵;次日,天父下凡,以“逆令双重,阵前两草退英雄”罪,诛逃将黄以镇于莫村,众心由是差安。
廿八日,大破乌兰泰四千人于千村,达洪阿与不协,坐视不救故也。
天王等以屡胜,易之,复恃风门坳绝险,渐疏于备。八月初二日,向荣乘大雾,夜半潜袭,守军仓猝装炮不及,大溃,向荣乘势扫荡坳后诸村,扎营平山,太平军悉众三往争之,失地利,皆不能克。
捷报至京,清帝大悦,寄诗嘉奖,军中自赛尚阿以下皆以为功成在即,不复以长毛为意。初三日,天王诏令各军各营众兵将,放胆欢喜踊跃,同力同向前,万事皆有天父主张天兄担当,千祈莫慌,以岳飞五百破十万激励之,士众感奋,皆有必死之志。
十六日夜,太平军焚新墟,乘夜冒雨突出,自大简翻山,东走平南、鹏化、花洲,守隘口者滇、黔军素怯懦,不能御,向荣、巴清德等闻变仓猝逐之,为萧朝贵、石达开、冯云山等大破于平南官村岭,锅帐俱失,不能复追,遁归平南,自此洪杨等从容转进,一无所碍也。
天王旋分兵,自与秀清、云山引大众趋蒙江,朝贵、昌辉、达开等自路三里、佛子村趋大旺圩、大黎里,天王之本意,盖初欲取舟浮江而东,进取粤东,为团练所阻,不得过。分屯大黎里、太平圩、榕树江口。
罗大纲时在朝贵麾下,为左二军帅,于丁未岁,尝与胡有福、胡有禄等攻永安州未下,谙熟路径,至是乃请于朝贵,轻骑潜师,间道往袭,又八月初一日,克之,斩清署知州刘江、平乐协副将阿尔精阿。乌兰泰闻警,自夏宜口兼道赴援,以山路崎岖,马足为裹,失期一日,不及。天国之克州县,自此始。
又八月初七日,天王盛仪卫,入于州城,是日,诏各军所获金宝绸帛等项不得私藏,咸归圣库,逆者议罪。天国讳闰月,故呼闰八月为又八月,后颁天历,乃废闰法不置。
永安州虽蕞尔小邑,僻在一隅,而天国将士多起自偏僻乡里,视之不啻通都大邑,且转战久,皆疲惫,思得其所,天王亦委曲从之,有立都之意。旋遣众四处,搬取粮草硝璜入城,于四关险要,掘堑立垒,树棚架炮,以备清师之攻城。
时军兴久,立功著劳者众,旧官爵不足以饵之,乃于总制上设将军,以五行正副别之,共十员;指挥,自殿左一至殿右七十二止;检点,自殿左一至殿右卅六止,然皆未足额也。旋复立丞相额廿四员,分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及正、副、又正、又副,盖本《周礼》:“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是为六卿,各有徒属职分,用於百事”也,而前朝凡立六官,皆主六部事,系衔丞相,自天国始。时朝臣未充,得封丞相者,天官正丞相秦日昌,春官正丞相胡以晄二人而已。丞相以下,分从五主将将令,而取成于天王。
未几,复封秀清左辅正军师,朝贵右弼又正军师,云山前导副军师,昌辉后护又副军师,与达开皆呼为王爷,自九千岁至五千岁不等。
廿五日,天王诏各两司马立簿记管下功过,自卒长至军师层层转奏至小天堂,以定官职高低,此小天堂,天王朝堂之谓,故永安州署也。
天王在乡时,屡应试,皆不售,心颇恨之,及立国,至永安,乃行科举,命官佐将士知书者皆入闱,榜下,以云山抡元矣。
时清赛尚阿以调度失宜,议以革职留任,方驻阳朔,向荣、巴清德革职带罪自效,与乌兰泰分攻永安州城北、南两路,而向、乌不睦,翼长姚莹等复从而怂恿之,益睚眦,彼曰攻,我辄曰守,故久盘桓,不能进。
自太平军兴,声威渐著,天地会好事者多假其名,谣言蜂起,以为天王实不姓洪,为广东九头山朱九涛弟子行,清帝诏赛尚阿等访查,十月初五日,赛尚阿、邹鸣鹤奏上,始知天王为太平王,亦不闻朱九涛事,而九头山朱九涛之讹,益遐迩,不能遏,张德坚《贼情汇纂》,号为翔实,于此亦竟不能明辩矣。
十二日,天王诏将士阵亡者皆职同总制、将军、侍卫世袭有差,从征无官职者皆赐两司马服色,且许以日后显封,“至小亦军帅职,累代世袭,龙袍角带在天朝”也。全军皆官,官皆世袭,旷代无之,故后亦未尝尽遵,及至天京,粤西故旧,乃皆进号“功勋”虚衔世袭而已。
廿五日,天王诏封五王,以秀清为东王,朝贵西王,云山南王,昌辉北王,管制东、西、南、北各方各国,时天国所统,永安州城、旧县、水窦及东平一里,计七十余村,方圆四百里耳。封达开翼王,羽翼天朝,西王以下,皆从东王节制,自是一应军政大柄,渐集诸东殿,天王养尊处优,画喏取成而已。
天王复以惟天父可称上,称爷,诏禁呼己为上,及呼诸王曰王爷,自是臣下朝觐,皆呼天王曰主,曰万岁。复诏后宫称娘娘,贵妃称王娘,时天王所在纳姬,已有后宫卅六人云。
是岁,南王制天历成,东王率诸王联衔献于天王,诏颁行天下,天历大月卅一日,小月卅日,每四十年一加,月卅三日,取真福无边,有加无已意。每七日一礼拜,用日曜干支,而尽去吉凶休咎诸辞。
自天国兴,天条书、太平军目,皆有传抄,而仓猝未即梓行。既得城,始刻板印诸书,号为诏书,天王旨准乃许颁行阅读,诏书外皆号为妖书,聚而焚之,有私藏私读者以通妖论处。上帝会严禁偶像,故所至寺庙为墟,而初不尝罪及诗书也,焚经史百家诸书,自永安始。辛开岁凡颁行诏书五种,曰《天条书》,曰《太平军目》,曰《颁行历书》,曰《幼学诗》,天王亲撰,叙天父天兄天王诸神异以训蒙者也,曰《太平礼制》,叙诸王各官及戚属称呼,各官妻子称呼多至廿余种,而纷繁琐屑,人所不堪,故终天国之世,具文而已,实不能尽遵。
是岁,天地会招军堂号洪大全者来投。大全湖南兴宁人,本姓焦,名玉贵,慕诸葛武侯为人,更名曰亮,起事于本乡,闻天王至永安州,遂舍众来从。大全伟姿容,有仪度,献条陈,言时务,吐属不凡,闻者异之。天王得之,颇喜,然终嫌其非类,待以宾礼,备顾问,而实无所用事也。
廿九日,天父下凡,诛军帅周锡能等,以其在外暗降清军,入城谋为内应也,并枷责知情不举者朱锡琨、黄文安,既诛,奏天王闻知而已。
清赛尚阿以攻城久不得手,从丁守存及郧阳镇总兵劭鹤龄请,十一月,复起向荣总办永安北路军务,十七日,向荣移营龙眼潭,太平军争之,不胜,两垒对峙,遥不过里许,永安城围始窘,幸乌兰泰与向荣不睦,与抗衡,不肯屈降,赛尚阿重伤其意,委曲敷衍,是故城围尚未全合。
壬子二年,春,正月,始用天历。
天国男女隔绝既久,虽夫妇不得轻相见,将士渐不能堪,入永安,城居安逸,私相聚者往往有之。廿七日,天王诏诸王及各军各头领,务宜时时严查,有犯第七天条者,一经查出,即行斩首示众。第七天条,所谓禁奸邪淫乱者也,而夫妇同寝,甚或父女兄妹私相授受,皆以此入罪,此人情之所不堪也。
永安久困,城中粮草硝璜日乏,惟倚乡民及壮勇私售,可通一线接济。清吏觉,密哨卡,严盘查而禁遏之,由是城中益窘,初,每与清人战,辄鸣炮连环,轰击不辍,至是以乏火药铅子,每战炮不过数声,虽营垒严整,将士奋勇,清人百计攻围,终不能越雷池半步,而势终不能久持也明矣。未几,清人铸巨炮成,环城滥轰,炮子洞天王、东王诸府壁,诸王遂决意突围,别作良图。天王之意,欲东出昭平、平乐而入粤耳。
二月卅日,天王诏突围,命尽弃辎重财货,“男将女将尽持刀,现身着衣仅替换”,欢喜踊跃,坚耐威武,放胆诛妖。三月初二日酉刻,罗大纲为先锋,乘雨东出,破古苏冲清寿春兵垒,得火药十余担,夺路以出,诸王继之,遂溃围,弃永安。
清吏闻之,皆大震,空营逐之。秦日纲引众为殿,行至仙回龙寮岭,以绝险,大雨彻宵,易之,不为备,初四日拂晓,乌兰泰潜师自山梁绕出日纲后,与张敬修夹击之,日纲仓猝不能成列,麾下多妇孺,不堪战,遂大败,男妇死者二千余人。天国军兴以来,未有如此之败也。
乌兰泰骤胜而骄,悉众穷追,向荣苦劝不听,不得已亦从之。天王等以情势急迫,生死攸关,乃集众大誓,励以复仇。次日晨,遣轻骑诱敌大峒村,伏兵山径以待之。时当大雾,咫尺不辨,清人果中计,入稾中,伏甲骤发,杀声震山谷,山僻路窄,径仄地滑,清军拥挤踉跄,不复队列,枪炮无所施,太平军赤脚短刀,前后围裹,肉搏酣战,清军入谷者五镇,长瑞、长寿、董光甲、劭鹤龄皆战死,惟和春在后,为向荣督队舍死救出,是役也,向荣折兵八百,乌兰泰军几覆,拥散卒数十,蔽匿深涧,仅以身免。由是不能复追。
初,洪大全在永安,天王等颇优礼之。然其屡谏天王以勿焚书,勿滥封,天王以下浸不悦。天王等既入城,多纳姬妾,大全以为天下未定,不宜耽乎宫闱枕席之欢,天王益不悦,乃疏之,大全素有异志,至是大失望,颇泱泱,潜逃出城,为逻骑所获,执送天王。天王虽忿,仍惜其才,不肯杀,既突围,铁索锒铛,曳之从行,龙寮岭之败,缧绁不便,为清将全玉贵所获。
赛尚阿既亡四镇,恐清帝见责,彷徨无策,得大全,大喜,乃诈以为天王谋主天德王,命丁守存献俘阙下以塞责。清君臣虽渐知其诈,而窃患清师屡败,思有以振作,竟以谋反首逆,磔之北京市。
太平军既战胜,东王乃变天王之计,绕自牛角瑶过荔浦马岭,出六塘墟、高田,谋取桂林省城。十五日,至城下,冒向荣黑帜赚城,适向荣兼程来赴,已入城,在城上,谋乃不成。
次日,乌兰泰轻骑来援,攻象鼻山,战于南门外将军桥,中炮重伤,未几卒,清师在城外者闻之夺气,遂不敢迫。太平军虽胜,而久战疲敝,众不足二万,能战者才数千人,萃于西南二门,夹漓而营,不能合围,患众寡,乃使妇女童子,荷竹枪旗帜,登独秀峰,向城呐喊以助势,兼以辎重尽失,寡炮火,桂林城大而坚,向荣老于戎机,守御皆合法度,故久攻,不能克。四月十五日夜五更,解围去,从湖南人李能通之计,欲北入湘,取湖南为家也。清吏皆愕,不敢追。
十八日,克兴安,不守,水陆络绎,沿湘而北,廿日,至全州城下。
清知州曹燮培先已截江乘城,太平军至,不得过,悉众攻围,血战十一日,穴地轰城克之,斩燮培。太平军之穴地攻城,自此始。
五月初一日,弃全州,沿湘北上,至蓑衣渡,清江忠源、和春截江邀之,太平军失地利,战颇不利,南王于攻全州时被伤,至是,伤发而薨,一军夺气。乃急变计,五月初三日,尽焚舟只,全军渡湘而东,道东水关,越黄华山隘,间道奔永州。清师逐之,颇得辎重家口,而精锐失亡无多,清人弹冠相庆,乃以大捷上达,江忠源自此名噪天下。然天国军势虽不甚挫折,而先机顿失,入湘之举,主客势易也。
是日,自水西桥进取永州,时潇水大发,清湖南提督鲍起豹先至,撤浮桥舟只,焚对岸民居,严阵以待之。太平军至,阻水不得过,李能通等导之,遂解围向西南,克双牌,逼道州,初九日,进至庄水铺,距城四十里耳。
守道州者前湖南提督余万清,自全州移营至,麾下才五百人。闻警仓猝,知不能敌,乃开西门遁江华,是日,道州克。
太平军自出永安州,久战疲敝,不得休息,至道州,不得食已三日。而湘南素为天地会渊薮,四乡聚义者在在有之,闻天王大军至,皆大奋,初,天王、南王立军制,杂诸县会众以为军旅卒伍,欲以习指麾,便号令者也,至是乃专设道州大旗,以徕新附之众,惟不得拜邪神及违天条军令,余皆听自便,于是会党饥民来投者如市,军势复振。
六月十三日,赛尚阿抵永州,诸镇清军,兼道来援,至城下者二万余,道州东、南、北三道绝,惟西线可通。
大军离乡久,军中以前途为忧,颇有安土重迁,倡言欲由灌阳归粤西者。东王奋然曰:“已骑虎背,岂容复有顾恋?”以湖南鱼米之乡,力主取而据之,以图大计,天王颌之,自是归广西之议渐息。六月廿日,罗大纲轻骑克江华,廿五日,克永明,分兵守之,以为道州倚角,得天地会周法贵、朱红等臂助也。
廿一日,清两广总督叶名琛陷罗定罗镜墟,凌十八战死。凌十八自郁林州败回,复据罗镜墟死守,清人以大军围攻,久不能克,墟中余众不过百人,斗志愈炽,诵经之声,闻于敌营,清吏相顾失色,至是终饥疲不能支,一军皆覆。
七月初六日,弃江华,永明,次日夜,全军弃道州,自四眼桥小径经水打铺南折下灌,旋东向,初八日,克嘉禾县。清将和春受命堵截,不敢遏,与太平军旌旗相去百十里,不敢行,行则尾之,是故天王大军从容转进,一无滞碍。
十一日,克桂阳州,清知州李启诏遁樟树圩,惊怖自溺。十四日,和春踵至,东王逆战大破之,逐北廿余里。是日,克郴州,夜四更,弃桂阳州,全军入于郴。郴州会党亦燔,行招军,众至五万余,能战者亦不下万人。
道、郴多矿徒,善掘地道,天王、东王乃立土营,矿徒应募者皆归之,设指挥一员以统之,事后克武昌、金陵,威震东南,皆此辈功也。
西王闻长沙城虚,谋间道以轻兵潜袭取之,请于天王,从之。廿三日,会党导之,督曾水源、林凤翔、李来方出郴州,是日,克永兴,斩知县温德宣,天王自郴分兵守之。
廿八日,西王克安仁,卅日,克攸县,次日,弃安仁、攸县,进克茶陵州,八月初八日,克醴陵,旋进长沙石马铺,败斩清援师陕西西安镇总兵福诚等,进扑长沙南门、小西门不克,置炮妙高峰以攻城,清巡抚骆秉章等坚守不下,西王督战南门,中炮重伤,曾水源等具禀郴州求援。西王未几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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